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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的蓋世英雄。那么在這樣的人眼里,什么才能讓他們信服?他石中魚縱然身俱開天辟地之能,又如何能把握住人心?他心里隱隱冒出念頭,卻又覺得荒唐可笑,區(qū)區(qū)凡人竟想憑借這些牽制于他。可真是區(qū)區(qū)嗎?天師門乃永朝國教,道教執(zhí)牛耳之宗,師父清幺九既是天師門掌門又貴為國師,一舉一動牽動著天下道教,身為師父親傳弟子,也無法肆意妄為。否則在一開始,他就不會明明不愿,卻不得不來做這個勞神子軍師。身在紅塵,他再地位超然,使得他可以藐視左治峰和這十?dāng)?shù)萬凡人,卻不能藐視龍座上一言能定乾坤的那位。通敵不是小罪,尤其帝王多疑,若因他之事,天子一怒……天師門家大業(yè)大,入觀想修行之境的不過十之一二,還有多數(shù)受天師門庇護(hù)的凡人……哪里逃得過。青年道士赤子般的心里,沒來由地生出了幾分對師父的怨恨,好端端地,當(dāng)什么國師,還像過去那樣窩在山里,閑看浮云流水不好嗎?他孤零零地站在那,此時(shí)暮色已深,光漸漸隱沒,黑暗緩緩爬了他滿身,越鉆越深,似要鉆到他心里去。石中魚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懸崖邊,背后無數(shù)惡意的雙手,爭先恐后地推他,他滿頭大汗地攀住腳下那塊泥土,漸漸地,卻連那塊泥土也腐爛了,承不住他的力道,他就這樣載進(jìn)了深淵,不停沉淪,沉淪。恍然間,他猛地大喘一口氣。一念未絕,一息未死,他抬起頭,赤紅的眼眸在黑暗里煜煜生輝。清一色在心里長嘆一聲。來不及了,石中魚本來就道心不穩(wěn),又受了傷,此時(shí)心緒激蕩之下,已然讓饕餮的煞氣乘了空隙,侵進(jìn)他道心,除非回娘胎重塑,縱然大羅神仙降臨,也阻止不了分毫。沒有驚天動地,也沒有悲情背叛,只是道心不穩(wěn),又被煞氣入侵,就這樣走入了魔道,他前半生走得太順,心性又淳樸如赤子,未經(jīng)千難百劫磨練,才這樣容易走入岔道。天師門,竟也是天師門,他與這妖道,竟師出同門。自他記事起,就在山中修行,祖師爺從未說過天師門曾經(jīng)貴為國教,也從未與他提過石中魚這個弟子,到底是因石中魚之事開罪永朝,導(dǎo)致天師門沒落,還是因心傷,最終歸隱山門,或者兼而有之?為何祖師爺竟從不告訴他,自己與石中魚的牽扯這樣深……他如今入了石中魚的身,看到他過往一生,感受他所思所想,自認(rèn)若是他自己,絕不會這樣輕易地走入岐道。他又生來帶煞,是因曾入魔,故而魂體帶煞,是否,石中魚乃是他的前生,今世審視,過往過錯觀之可憐可笑,可他為何竟無法感同身受,更對石中魚沒有半分感應(yīng)?因果輪回,天道報(bào)應(yīng),是他自己入了自己的局,還是入了旁人的局,若是,這個旁人又是何人?所謂應(yīng)劫,血光之災(zāi)原在這里等著?那小妖與他淵源頗深,怕也逃不過這一劫,不知連接他因果的那一頭是誰,難不成是左治峰?諸多疑問襲襲奔來,糾成一團(tuán)麻花,盤旋在他心間。☆、第八章證道石中魚隔日便從石牢里出來了,見他眼眶隱隱發(fā)紅,左治峰詫異了好半響,隨即無語,只當(dāng)這愣小子心肝脆得像根胡蘿卜,還哭了鼻子呢,好笑之余又有些不忍,那樣山里滾泥,追逐走獸,不問俗世玩樂般長大,可不是跟個孩子似的。可細(xì)細(xì)看他,又覺得他有什么不一樣了,更沉默了些,垂著頭,多數(shù)時(shí)面無表情,偶爾眉宇陰郁,那點(diǎn)又二又愣的勁全收斂了。左治峰心知他受了打擊,還沒緩過來,也不甚在意。他消沉了幾天,主動向左治峰請求上陣殺敵,左治峰這才真驚了。“你不怕沾上因果?”“已經(jīng)沾上了,與其避開,不如直面?!笔恤~滿不在乎地一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辦法,他的眼眸此時(shí)蘊(yùn)著沉甸甸的黑,入魔的赤紅消失殆盡,“修道本是逆天而行,前怕狼后怕虎,那還修什么道。再說,大道三千條條皆可通,圣人無高下,若這條道走不通,自然能換一條道,天無絕人之路,畢竟,一法通,萬法通嘛。”怎么個通法,他卻沒再往下說了。左治峰本能地覺得不對,卻找不出話反駁,只好準(zhǔn)了他的請求。而藏在石中魚身體里的清一色心中雪亮,他越雪亮,心底就越震動。他從不曾想,石中魚——竟是,這樣一個人,天生隨遇而安的,好似心肺千百個窟窿,怎么扎都傷不著,又或者,只因天生白紙,反而更易染黑。這簡直,簡直天生適合修魔。這人起初入了魔,也覺得不對,他本糾結(jié)于苗人對他善念的敵意甚至仇視,弄到最后動搖道心,煞氣入體,道心崩潰。不料過了最初懊惱的糾結(jié),立馬心境通透,見事已至此,他索性借此破功德道,重塑道心,改修斬三尸之法,即斬善念之尸、惡念之尸、執(zhí)念之尸,至斬?cái)嘧陨砥咔榱缘目v觀世間千態(tài)、萬物,最終力證自我,重融三尸,超脫成圣。清一色簡直要嘆一聲,想得真美。再則,此人破善念的法子也很簡單,造殺孽,引萬千煞氣入體筑心,以煞破善。簡單粗暴,令人瞠目結(jié)舌,一剎那間,清一色都分不清石中魚究竟有沒有入魔。徹底通透的石中魚,如開了閘門的洪水,行事再無顧忌,凡人在他眼中,從來似螻蟻,他的善念帶著高高俯視下的憐憫,對面持刀劍揮舞,也不過是強(qiáng)壯點(diǎn)的螻蟻,他殺起來也不費(fèi)力,且體會了幾天切瓜砍菜的爽快感后,便覺索然無味,由著饕餮馱著他在人堆里橫沖直撞。行軍一路向南,一路深入,南疆的抵抗猶如臨死的反撲,可惜終究力小氣微,激不起浪花。石中魚沒骨頭般躺坐在饕餮上,那兇獸張開血盆大口,一陣猛吸,氣旋流卷起幾百個人送進(jìn)他口中,它貪得無厭,連日來吃得亢奮,也不計(jì)較多個平白壓在頭上的主人整天把它當(dāng)馬騎了。南疆最后的殘軍被他們逼進(jìn)了低洼積水、雜草叢生的沼澤地,濕氣淼淼,石中魚一踏進(jìn)去,便感受到不對,有許多股強(qiáng)橫的氣息在暗處藏匿,他凝神卜卦,那些氣息卻不可捉摸,飄渺不定地浮在空處。他對左治峰使了個顏色,對方令行軍停留原處。并沒有用,那些隱匿的氣息動作很快,整齊的隊(duì)伍里傳來幾聲慘叫,須臾,慘叫疊成聲浪,傳到陣前,石中魚飛身進(jìn)人群,靈力蕩滌掃開,慘叫立時(shí)停止,他伸臂一展,兩指間捻住了一只不停掙扎,厲聲嚎叫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