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綿也沒平靜到哪兒去。

    這種情況下，落到莫毅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師兄！”她兩手扒著車窗邊沿，緊緊地盯著黎青，皺眉喝問，“你辛苦救我出來，就是要我變成一個廢人，在這里拖累大家喪命不成？”

    黎青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后面追過來的士兵們，也就二三十人，看來莫毅能驅(qū)使的人并不多。他瞇了瞇眼，轉(zhuǎn)瞬間做了決定。

    “方致，你帶著人攔住他們，然后去興陰縣找我?！?/br>
    方致連忙領(lǐng)命。黎青回過頭，驅(qū)馬靠近車身，向戚綿伸出了手：“我先帶你離開?！?/br>
    又幾支箭矢射了過來，有的射中了馬，引起一聲嘶鳴，有的射中了護衛(wèi)，當下便摔下馬，在地上滾了幾遭，鮮血直流。

    戚綿不能再猶豫，她伸出手，借著黎青的力道，被他一拉，上了馬背。

    黎青把她護在身前，雙腿一夾馬腹，快速地沖了出去。

    戚綿有些不放心，回頭看身后廝殺的人群，看見車夫中箭摔下馬車，那馬受了驚，撒開蹄子往一邊的林子里跑了過去。

    “孫大娘！”戚綿盯著越來越遠的馬車，神色變得很難看，“孫大娘還在馬車里！”

    黎青混不在意：“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意區(qū)區(qū)一個仆婦？你想要，等過了這陣子再給你買一個?！?/br>
    戚綿抿了抿唇，拳頭漸漸握緊。

    倒不是她有多在意這個曾經(jīng)出賣過她、也得了她的好處幫過她的仆婦，而是沒了孫大娘偷偷摸摸的幫襯，戚綿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

    懷安寺外，距約定好的巳初過去了兩刻鐘，趙子明姍姍來遲。

    在他的身后，停著一輛馬車，由士兵團團包圍，寒風吹過，帶動著車簾晃動，露出車內(nèi)之人的身影，

    女子身穿藕荷色交領(lǐng)棉衣，下罩素白襦裙，不知何故躺倒在車內(nèi)，因著角度問題，也并不能看清其相貌，只能瞥見一片衣角。

    祁崇歸目光在車身上停留片刻，轉(zhuǎn)向趙子明：“莫毅呢？”

    “國師說有要務在身，今日之事，就不出面了?！壁w子明微微側(cè)身，示意身后的馬車，“殿下要的人就在這車中，只要您退兵，我就把她送過去?！?/br>
    祁崇歸眉梢微挑，倒是沒有現(xiàn)出趙子明想象中的急迫，他聲音平淡：“你讓她出來，孤有話問她?！?/br>
    趙子明便往一邊讓了讓，命士兵們簇擁著馬車上前，與他所在的位置齊平。

    趙子明揚了揚下巴：“殿下有什么話，便在這里說吧?！?/br>
    祁崇歸一手握住劍柄，慢慢向馬車走來，王廊幾人一下子變了臉色：“殿下！小心有詐！”

    祁崇歸恍若未聞，一雙目緊盯著那輛馬車，隔著車簾子喚了一聲：“戚綿?！?/br>
    沒有人應。

    楚軍紛紛戒備的注視著這邊情況，但沒有太子吩咐，也不敢輕舉妄動。

    趙子明突然出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截斷了一半的鐲子，紅玉嵌珠。

    “太子殿下，”趙子明捏著玉身晃了晃，“這是她的東西吧？她今晨想逃，偷了馬廄里一匹馬，卻慌不擇路摔下去，不但把自己摔暈了，還摔斷了這截鐲子。幸虧被我派人追上，及時救治，若不然，如今殿下你怕是只能看見一具尸體了?！?/br>
    祁崇歸看過去，瞳孔一縮。

    自然是戚綿的東西，還是前些日子他陪她逛街時為她買的。

    再聯(lián)系趙子明說的話，他心跳驟然亂了，嗓音低啞，再喚了一聲：“戚綿。”

    “她傷得不輕，怕是沒力氣回應你。”趙子明側(cè)身向馬車走來，作勢要掀開車簾，“不然殿下過來看看？”

    祁崇歸便挪動步子。

    一步。

    兩步。

    趙子明余光一直注意著祁崇歸的動作，心里默數(shù)，眼看著祁崇歸就要走到設(shè)計好的地點，他心中一喜，就要下令動手，卻見祁崇歸突然停住步子，抽出腰上利劍，劍光一閃，霎那間血花飛濺，就取了離他最近的那名士兵的性命。

    仿佛是一個信號，王廊幾人得到提示，頓時激動大喊：“殺！”

    數(shù)不清的箭矢從祁崇歸身后射過來，射向趙子明一側(cè)的士兵，這邊猝不及防之下，七七八八倒了一片。

    兩邊的士兵奔涌上前，近身搏斗起來。趙子明變了臉色，同樣拔刀指向那輛馬車：“太子，你不要她的命了嗎？！”

    祁崇歸目露嘲諷，語含譏誚：“世子莫不是以為孤老眼昏花，隨便哪個女人都能糊弄?！?/br>
    趙子明愣了愣，目露茫然：“你說什么？”

    祁崇歸饒有興致地揚起眉梢：“那看來你是被莫毅騙了，這車內(nèi)之人，于孤而言，什么都不是?！?/br>
    趙子明仍是不可置信：“怎么會？”

    知道車內(nèi)之人威脅不了太子，趙子明這邊士氣大減，何況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兵力不敵，趙子明又與晉人合作，名不正言不順，很快便有人棄劍投降。

    既有人開了頭，不出一刻鐘，懷安寺外的紛亂便已平定，祁崇歸拿劍尖挑開車簾，不出意外地看到車中女人那張陌生的臉。

    傳令兵從一側(cè)小道上跑過來，激動大喊：“回稟殿下，奚良將軍已占領(lǐng)南城門，叛軍皆被俘獲！”

    從一開始，祁崇歸就沒打算讓出寧平縣。

    王廊幾人更是興奮起來，祁崇歸收劍入鞘，平靜頷首：“莫毅呢？”

    傳令兵一愣，“倒是沒有看見?！?/br>
    一邊的趙子明被人按著跪在地上，聽見這話，臉色更是蒼白。祁崇歸瞇了瞇眼，嗤笑一聲：“他自己跑了，把你推出來做替死鬼。與虎謀皮，趙子明，你可真是給你爹丟人。”

    趙子明嘴唇翕動，一時間，被出賣的憤怒與死亡的恐懼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默了片刻，趙子明狼狽地俯身叩首：“罪臣不敢！實在是莫毅那老賊給我下了毒，他答應我做完今天的事就給我解藥的，我沒想到他會借機逃走，也不知道這車內(nèi)之人是假的……”

    祁崇歸不耐聽他哭訴，擺了擺手，讓人把趙子明帶下去，側(cè)首吩咐昌進：“去挨個盤問，務必找到莫毅的下落?！?/br>
    昌進自然也是擔心戚綿的，他連忙應下，著手去辦。

    沒救出戚綿倒在祁崇歸意料之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