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答應(yīng)就算了，我再去聯(lián)系一下秦姐，看下月那部劇能不能分個反派給你演?！?/br>
    黎枝這才低了低頭，輕聲說：“合同我已經(jīng)簽了?！?/br>
    毛飛瑜伸手探她額頭，難以置信：“腦子燒糊了？”

    黎枝抿抿唇，誠實道：“不，我只是覺得，這一年內(nèi)，我接不到一個月收入這么高的活兒?！?/br>
    毛飛瑜欣慰，“您終于懂事了?！?/br>
    之后，合同簽了差不多半個月，宋彥城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反倒黎枝有點神經(jīng)兮兮，最開始時一天看好幾次手機(jī)，就怕錯過電話什么的。她一度錯覺，自己像個每晚等皇帝臨幸的辛者庫宮女。

    周五這天，黎枝有個衛(wèi)生棉的廣告要拍，代言人是上個月剛剛官宣的祈琳琳。同是二十出頭的年齡，祈琳琳的運氣顯然好太多。上次公司替黎枝買了個“最美女反派”的熱搜，九宮圖里，特意挑了一張黎枝的精修美照，哪知網(wǎng)友全關(guān)注到了祈琳琳，說她眼睛靈動跟仙女兒似的，至于黎枝，完全無人問津。

    為他人做嫁衣最是打臉，公司氣得要死，將她本就微薄可憐的經(jīng)費再度砍半——真沒有紅的命。

    片場，祈琳琳穿成甜美少女，身邊圍著助理和化妝師。她遠(yuǎn)遠(yuǎn)走過來，對著在套道具的黎枝巧笑，“枝枝，謝謝你哦，謝謝你這么大公無私的幫我?！?/br>
    “……”

    “順便幫我謝謝毛哥，出道的時候，他選你，沒選我?，F(xiàn)在想想，真是要謝謝他呢?！?/br>
    黎枝微笑點頭，“一定一定?！?/br>
    沒有預(yù)料中的難堪反應(yīng)，祈白蓮反倒黑著一張臉走了。

    黎枝看著女孩兒的窈窕背影，一瞬失落很快散盡。

    這個圈子，人心，時運，階層，利益，明碼標(biāo)價的現(xiàn)實，她早已見識并且接受。跟人家對著杠？她才不自找麻煩。

    拍攝內(nèi)容簡單，包括黎枝在內(nèi)的幾個女孩兒穿著胖重的海綿桶，由祈伶伶拿著紅色顏料桶往她們身上潑，展現(xiàn)“量大也能瞬間吸收”的效果。

    低溫攝影棚，黎枝四肢露在外面，穿著白色的海綿，像衛(wèi)生卷紙。

    導(dǎo)演喊：“開始！”

    祈伶伶拿起手邊的卡通水桶潑向黎枝。

    里面是特制的紅色顏料水，黎枝的海綿服瞬間成了紅色。

    “右邊那個，說你呢?！睂?dǎo)演對著黎枝：“嘴巴張開，害怕，害怕的樣子會不會演！再來。”

    又一桶顏料水潑過來，卻有一半潑到了黎枝臉上。黎枝被嗆得不行，本能地往地上吐。

    祈伶伶佯裝驚恐，走過去說：“對不起哦枝枝，我看錯了。”

    黎枝臉被染得通紅，顏料水順著發(fā)梢往下滴，十分狼狽。她根本說不出話，嘴里一股劣質(zhì)工業(yè)原料的味道。

    導(dǎo)演是個急脾氣，手一指，“找人替她，繼續(xù)?！?/br>
    祈伶伶后退一步，無辜道：“那就不好意思嘍，改天請你和毛哥吃飯啦?！?/br>
    沒一個人過來哪怕問她一句“還好嗎”，黎枝渾身濕漉，一個人走去洗手間清理。這玩意兒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搓了半天一點顏色都不掉。黎枝望著鏡子里滿臉是“血”的自己，麻木得半分鐘沒有動作。

    手機(jī)在包里震動，一個陌生號碼來電。

    黎枝接聽，男聲溫和：“黎小姐你好，我是宋先生的秘書季左。請問您現(xiàn)在有時間嗎？”

    黎枝懵了一秒，這才想起是那位十萬哥開始營業(yè)了。

    對方也就這么客氣一問，未等她回答，就道：“五分鐘后，宋先生的車會到門口，請務(wù)必準(zhǔn)時，是一輛黑色賓利?！?/br>
    現(xiàn)在？接她？干嘛去？

    不是，黎枝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沾滿“鮮血”的海綿桶衣服，以及一張剛出車禍滿臉血的臉……

    “黎小姐？”電話里說：“還有四分鐘?！?/br>
    黎枝清醒，拎起包拔腿就往外面跑。

    路口紅燈還剩十秒，宋彥城閱完最后一封郵件，合上電腦。

    季左低聲說：“明姨來了電話，說宋銳堯也過去了，老爺子很高興。”

    宋彥城冷呵，“平日不記事，見著他就全好了?！?/br>
    季左無言，若不是醫(yī)院確診證明，他也懷疑宋興東是故意裝病。短暫安靜，綠燈通行。車子滑過路口百來米，季左率先望向窗外尋覓黎枝的身影。

    宋彥城最厭煩等人。

    季左找了半天，剛準(zhǔn)備打電話，就看見路邊一個臃腫不明物朝車輛招手。

    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愣了下，又看一眼，立即吩咐司機(jī)停車。

    黎枝還套著那個“量大好吸收”的白色海綿桶，半邊臉全是血。季左驚愕：“呃……黎小姐？”

    衣服太厚，行走不便，黎枝像只企鵝，走近幾步抱歉道：“對不起啊，我在拍廣告。”

    她一靠近，刺鼻顏料味兒熏著宋彥城直皺眉。

    季左有意識地看了眼宋彥城，斟酌了番老板的意思，然后笑著對黎枝說：“那就不打擾……”

    “上車?！彼螐┏钦f。

    他不耐地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去最近的商場?！?/br>
    三公里的路程不遠(yuǎn)，但宋彥城已經(jīng)被熏得忍無可忍。

    到后，黎枝跟季左進(jìn)去。

    在挑選衣服改頭換面的時候，季左收到宋老板的短信——

    “把她弄干凈點?！?/br>
    以及，

    “下次換人?！?/br>
    商場外，司機(jī)往車?yán)锟駠娤闼⑽?。宋彥城站在外面，現(xiàn)在還沒緩過勁兒。那是女明星？現(xiàn)在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能當(dāng)明星了。

    季左辦事效率快，一刻鐘不到，就領(lǐng)著黎枝回來。

    臃腫的道具服脫了，她穿了一件純色收腰風(fēng)衣，面上的污漬也清理干凈，露出本就姣好精巧的五官。宋彥城瞥了一眼，除了“總算有個人樣”的想法外，眼眸再無情緒。

    重新上車，黎枝貼著車窗坐，暖風(fēng)送香，安安靜靜。

    這是出市中心的路，她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一路郁蔥綠化，終于到了地方。

    季左蠻紳士地替她開車門，微笑說：“黎小姐，下車后，您什么都不需多說，只要跟在宋先生身邊就行，不用隔得太遠(yuǎn)，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