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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嗓音冷沉沉的,帶著困意和稀薄的耐心。 “……”任魯坤腆著肚子,背在背后的手不自覺交握到身前:“又、又睡了一節(jié)課?!” 許措上下瞄他一眼?!班??!?/br> 突然腹稿有點凌亂,任魯坤張了幾下口才說,“就是,你、你之前逃了很多天的課,知道吧?” 許措睫毛緩慢一眨:“啊,知道。” “……” 接下來該說什么來著。任魯坤手指捏捏教案,心說這孩子不知怎么長的,十六歲就這么高,眼神比大人還冷,怪讓人害怕。 “想起下一步該怎么辦了嗎?” 許措不知道他想說什么,按照經(jīng)驗道:“檢討?” 任魯坤心中豁然明亮,好主意啊!這樣一來也有書面文件可以交差了?!皩?!馬上寫份檢討!你寫完了,看什么時候交到我辦公室就行......” “哦?!痹S措聽完,懶懶地轉(zhuǎn)身,打算回教室睡覺。 任魯坤默默用教案拍腦門,覺得慫得對不起老師這職業(yè),萬分窩囊之后又滋生了勇氣。抬手一指:“你你你站住??!最重要的我還沒說!” 他往前一大步,“我說你這頭發(fā)呀——” 許措插兜微駝著背,困惑地回頭。眼神雖然困,但那狠勁兒卻是在的。 “我……” 任魯坤張張口,肩膀泄下去,“長了!有時間修一修......” 然后他蔫兒氣地擦著少年的肩膀過去,踩著鈴進教室,憋著怨氣聲音有點怪地喊——“上課??!” 一片椅子吱嘎聲?!袄蠋熀谩?/br> 在林立的男女同學(xué)里,少年眼神懶散地走到最后一排,手還放在褲兜懶得拿出來,腳一勾椅子腿,坐下去。一彎腰,額頭貼著刻有字的桌面。閉上眼。 耳邊又是一片桌椅吱嘎聲,講課,和翻書的窸窣。 可他耳朵里,卻滿是綁了舞鞋的小腳,點在地板上的聲音。 這段日子夜里都睡不太好,總是晃著一個跳舞的影。連浴室那瓶沐浴乳,都變成毒/藥。讓他不敢去碰...... 最近九十二中的學(xué)生,課間趴走廊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明里暗里,多少注意著高一那棟樓附近。全校唯一敢染頭發(fā)的男生,這一周多天天在學(xué)校出沒。 卷子發(fā)下來后,許措隨意填了些題,倒頭又睡了一堂。最后還是被趙品言在教室后門叫醒。同行的當(dāng)然少不了鹿皖和宋魁。 四人一起去食堂。 兄弟仨一路盤問個沒完,最近兩周許措天天按時上下學(xué)。一天不落! 食堂人聲鼎沸,他們四個占了一張桌,結(jié)果方圓一圈的桌子都沒人敢坐。 鹿皖宋魁一左一右地扒著許措的肩膀。 “阿措你這是咋了?咋上個周末回來就跟轉(zhuǎn)了性似的?!?/br> “讓我看看?!彼慰抢燮?、耳朵,“沒哪兒出問題?。俊?/br> “嘖,那就是內(nèi)傷。” 許措咬著一顆棒棒糖,沒心情地警告:“別煩!” 趙品言真心地關(guān)切道:“到底怎么了?” 他想了想,“難道是,許叔叔念你了?” 提到許清文,許措掃興地呼出一口氣,“別提他,他有那功夫?qū)幵溉赍X。” 因為不想被一直追問,許措站起來,打算走。 食堂學(xué)生端著飯菜,吃飯的交談的,聲音嗡嗡。 他剛邁開一步,帆布鞋就粘在地板上。 南梔端著飯盤,剛和湯立莎找位置坐下,一抬頭就看見鶴立雞群一樣站在餐桌走道的少年,他正盯著她。 “怎么啦南梔?” 因為幾次芭蕾社團活動相熟了,湯立莎天天跟她一起吃飯。 她輕輕拉拉南梔的袖子,“哇,那個一年級的帥比。他在看你嗎?” 南梔低下頭,站起來:“我們另外找個位置坐?!?/br> 見她故意遠離,許措眉毛皺得擰巴,正提步要追—— “你好,請問你是許措嗎?” 一個女孩兒站他跟前。 許措目光從遠處收回,用約等于零的耐心瞄一眼來人:“昂,咋了?” 傳說中的酷Man,比預(yù)想的還冷。徐菁菁縮縮脖子,微笑有點僵硬。 “我、我們之間好像有點誤會,所以想跟你求證一下。能、能借一步說話嗎?” 許措見南梔越走越遠,“嘖”了下:“趕緊!” “你確定,要在這說嗎......”徐菁菁臉一紅。 四周圍了一圈偷瞄打量的學(xué)生。 她臉皮薄,鼓起勇氣:“就是,我們戀愛的事?!?/br> 許措一挑眉,才正眼看這女生。 身邊的人都低語竊竊。南梔是不想注意也由不得自己—— “看見了嗎,就是那個女生!” “許措的女朋友?!?/br> 湯立莎喜歡聽八卦,揚著酒窩對南梔興奮地說:“哇,壞學(xué)生弟弟喜歡上二年級的學(xué)霸小jiejie耶!真的假的???” 南梔低頭,淡淡說,“快吃吧,早點吃完好復(fù)習(xí)。一點半就考試了?!?/br> 下午第一場月考英語。 湯立莎哦哦地點頭。 她觀察南梔不為八卦所動,專心吃飯的文雅樣子,滿心佩服。然后就掃見桌上考試用的透明文具袋,里面夾著一支英雄牌黃銅黑漆鋼筆。 “南梔。”她好奇分出一根指頭,指指鋼筆,“這支筆是你長輩送的嗎?每次考試你都用它。” 耳邊人聲喧囂,南梔緩緩放下筷子:“不是送的。” “好高檔啊,一定有特別意義,對不對?” 南梔從記憶里回神,低頭喝湯的時候輕輕隨口道:“也沒有特別意義,只是我爸爸曾經(jīng)用的東西?!?/br> - 從食堂出來,湯立莎就被高一年級的meimei叫去幫忙了。 南梔獨自往教室走。 其實她并不太習(xí)慣跟別人一起出沒,盡管,這種有人陪伴的感覺也并不糟。 只是她生活比較枯燥,除了跳舞勉強算娛樂,沒什么別的活動。估計一般人都受不了。 她不想……給別人帶去痛苦和不快樂。 九十二中很多黃角樹。 它們四季不分,或在落葉,或在抽芽,每一棵都從容地活在自己的時區(qū)。 風(fēng)吹過,黃角樹落葉如雨。南梔走這場雨里,心中尋到些許寧靜。 凋零的美,就像死去的美人,最讓人疼惜。 她曾希望變成一顆黃角樹。獨立,堅強,不畏風(fēng)雨、不懼風(fēng)霜,就簡單地活著。 可惜人的生活總是比樹復(fù)雜得多。 ——只要有陽光,腳下所踩,皆是陰影。 距離考試還有一陣子,走讀生沒有宿舍可以呆,南梔選了黃角樹旁的石條凳坐下。 舉起透明的筆袋,讓陽光穿透塑料膜。 鋼筆被日頭布上一層光暈,像寶物散發(fā)著光。 “一念正,一念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