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但他知道她不會走。

    腿部包扎完畢，醫(yī)生連同手臂小傷也治療完才離開病房，蔣新羅失神片刻，直到劉湛手指撫上她眉眼：“我沒事?！彼坪踉诨卮鹚睦锏膯栴}，蔣新羅心頭一酸，眼睛瞬間布滿了一層水霧：“你哪里都是傷，怎么可能沒事?！彼坪鯖]辦法像之前那樣和他講笑話，講平?，嵤?，今天海蒂的死，劉湛的傷，她短時間沒辦法振作，她不是沒看過戰(zhàn)爭帶來的死亡，但是這么小的一個小女孩，在她眼前被子彈擊斃，是怎樣的感受，劉湛明白，他救了很多，也有很多人來不及救。

    她終究是紅了眼，眼淚吧啦吧啦地開始不受控制，不斷掉下去，劉湛懵了會兒，沒想她現(xiàn)在哭，伸手摸住她臉頰，抹去了淚水，而后，他又無奈地感慨聲說：“我是第一次見你哭，但哭出來也好?！?/br>
    站在門外的謝源看見了，他想，蔣新羅現(xiàn)在變了，她現(xiàn)在能當(dāng)著劉先生的面哭，當(dāng)他這樣想的時候，心里有什么情緒在非常復(fù)雜地變化，他想起蔣阿姨的葬禮，阿羅在后花園哭泣的時候，那時候明明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她的蔣新羅，現(xiàn)在真的變了，他想這樣也好，因為她總算不用那么馬馬虎虎過一生，也不用來煩他究竟有沒有意思來定個娃娃親。

    蔣新羅吸吸鼻子，聲音開始不成調(diào)：“你，是不是……就想逼我哭的?！眲⒄亢芸毂M懷里，他道：“我是想比你哭……你別說話，是不是越說越想哭，那你就說話吧，聲音要小點，隔壁有很多戰(zhàn)友?！?/br>
    一會兒要她說話一會兒不要說話，蔣新羅把臉蒙在他懷里悶聲哭，眼淚鼻水全部抹到他衣服上，最后她哭完，很快離開他懷抱，阿羅抹抹紅眼睛，聲音沙啞地威脅他：“以后不許拿這個笑話我。”

    劉湛看了她好一會兒，遲疑開口：“我聽見了?！?/br>
    蔣新羅道：“海蒂的家人都走了，我晚上會為她禱告。”

    劉湛道：“我和你一起，就像是海蒂的父母。”他考慮兩秒，“你說是不是，我們可以是海蒂的父母?！?/br>
    蔣新羅說：“不，你忘了海蒂的話，海蒂說她想嫁給你，她不想當(dāng)你的女兒。”

    “我可能沒辦法這么做?！眲⒄刻置X袋，“我腿疼，你送我回去。”

    蔣新羅說：“我先去洗把臉?！?/br>
    營地某處有士兵慶祝今日對戰(zhàn)勝利，守營士兵向維恩致以軍禮，問及蔣新羅身份時，劉湛解釋：“She's my wife?！笔勘@訝地盯著蔣新羅，立馬放行，如此，“維恩竟然結(jié)婚”的消息立馬傳到軍營各處，杰森他們聽到這種消息差點跳出屋頂，說哪里來的妻子，馬庫斯冷靜地說：“鎮(zhèn)定，肯定是蔣小姐。”

    杰森冷靜下來，他整理整理衣袖說：“馬庫斯，看來我們需要去拜訪拜訪隔壁的維恩先生，你忘了嗎，今晚上我們需要為去世的民眾進行埋葬，我們應(yīng)該把這件事告訴維恩?！?/br>
    馬庫斯道：“我想維恩知道這件事?！边€沒說完，杰森已經(jīng)把他拉出了房間。

    杰森推門進去，只見赤著精致上半身的劉湛坐在板凳上，旁邊站著的是蔣新羅，她正在給他整理背脊擦傷，見到門口動靜，差點灑了藥水，她抬頭，看見杰森他們倆：“嘿，晚上好。”

    “晚上好，阿羅?！?/br>
    劉湛似乎不太喜歡他們倆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找我什么事?！?/br>
    杰森想這個反差也太大了：“今晚教堂會進行禱告儀式，維恩，我們需要去幫忙?！?/br>
    劉湛說：“我知道?！?/br>
    馬庫斯面無表情地說：“杰森故意要進來的?！?/br>
    劉湛學(xué)了她的技巧，好一會兒，他評價道：“變態(tài)?！?/br>
    第43章

    走過堆滿破銅爛鐵的街道, 黑風(fēng)涌入，嘯嘯刺骨, 流浪漢到處游走, 廢棄的車胎自行車、卷成團的舊報紙、隨處可見的彈殼、報廢的老舊電視機洗衣機、孩童坐在街道上拾撿破東西，伊蘭邊城拐角處再走五六百米的樣子, 有一片密林, 里面建有墓園。

    這里的人信奉神靈，認(rèn)為人死后埋葬于樹林里就能與樹木共生，與自然融為一體, 附近居民跟著神父修女前來祈禱凈化靈魂，地上各處都躺著白色蠟燭、十字架, 去世人生前最愛的東西, 又或者是他們的照片。

    蔣新羅蹲在海蒂的小墓碑前, 將女孩生前最喜歡的小熊、糖果、童話書放在了這里，又從包里拿出海蒂的照片, 擺在正中央, 她嘴唇翕動, 念了聲海蒂。緊隨而來的劉湛, 他放了一束白花。死亡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但留在世間的人們會依然記得他們，劉湛記得海蒂第一次喊他叔叔的樣子，海蒂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帥的叔叔，也沒有一個叔叔對她這么好過。

    深夜蔣新羅做夢，她夢見雪地上躺著一堆白骨, 她不知道是誰，于是她接著看，最后發(fā)現(xiàn)手腕上的黑珠子，她明白了，這是她自己。很可怕，她居然夢到死亡多年沒人認(rèn)領(lǐng)尸體的結(jié)局

    她閉上眼睛，轉(zhuǎn)身離開雪地，頭頂明晃晃的太陽，遠處街道越走越遠，仿佛永遠抵達不了，蔣新羅有些慌了，她跑得很快。直到劉湛喊醒她，溫?zé)岬臇|西從她眼角流下來，她在流淚，阿羅抬手摸摸眼睛，很快把臉蒙到他懷里。

    劉湛輕輕拍她背脊：“夢見什么了?！?/br>
    “忘記了?！笔Y新羅抓了抓他的短發(fā)，手在抖，阿羅試圖平息呼吸，她閉閉眼睛，“我沒和你說過，我媽生前是個畫家，她長得漂亮，性格也好，年輕的時候有不少男孩追她，但她看上了我爸，就因為我爸說話直，當(dāng)其他男孩夸獎她說畫很好看的時候，就我爸臭著臉說畫得丑死了?！?/br>
    劉湛繼續(xù)拍她背脊，他下巴靠著她腦門沉沉應(yīng)聲。

    蔣新羅道：“我媽說她也覺得自己的畫很難看，可惜周圍的同學(xué)都不說真話，除了我爸。我爸當(dāng)時可得意了，他說這都看不出來，那幫家伙眼睛長齪了不成。”她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她一緊張就會牢sao，劉湛肯定會知道這點。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來，離開他的懷抱，雙臂撐起身體，低頭繼續(xù)望著他，臺燈并沒有關(guān)掉，昏黃光線將兩個人的臉映得隱晦不明，劉湛抬手摸住她臉頰，蔣新羅閉閉眼，將臉貼了貼他手心，隨后睜眼，腦袋低下去，輕輕吻住他嘴唇，又逐漸加深，兩人唇齒緩慢交錯，姑娘柔軟的身體就那么貼著他，他反將她壓在身下，左手與她右手緊緊交握，雙方氣息紊亂不平，她心臟跳得很快，他也是，跳得很快。

    直到桌上對講機的聲音將他們打回現(xiàn)實，是臨時任務(wù)，劉湛迅速穿鞋下床，整理裝備就準(zhǔn)備走，臨行前看了阿羅眼，轉(zhuǎn)身后很快抱住她后腦吻了吻她眉心：“等我回來?！?/br>
    次日上午，她問路易斯他和劉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