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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可以肯定了,先生必然也是經(jīng)歷了一番恩怨仇殺的,否則也不會用那樣的語調(diào)說出那樣的話來。只是先生的仇家究竟是誰?辛午卻還不知道,而且毫無頭緒。“你可餓了?”就在辛午滿腦子“為先生報仇以報恩情”的想法的時候,他聽見先生這樣問他,辛午抬起頭,便看見先生含笑的面容,“仲山之中并無可炊之處,我也不曾耕種,不過山上有許多果樹,樹上的果子味道不錯,果腹卻是夠了?!?/br>聽著先生的話,辛午腦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就劃過一句話——不食人間煙火。雖然樹上的果子也是人間的果子,可辛午就是覺得先生像是謫仙一般,常人又哪可能只吃野果就能過活呢?“我知道了。”他一邊覺得先生不愧是先生,一邊又覺得先生在這深山之中受了苦,心里矛盾極了,虧他還能擺得住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李靖寧又對他笑了笑,告辭之后自己轉(zhuǎn)著輪椅走了。辛午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先生是坐著輪椅的,心里又飄過許多猜測,但種種猜測都指向了那個還不知是誰的“先生的仇家”。辛午決定暫時留下來,報仇的事情慢慢來,先生這般模樣還要一個人生活,也太不方便了。他......他要報恩。辛午這樣對自己說著,目光漸漸堅定起來。第2章.3辛午留了下來,一直默默地照顧著那位謫仙一般的“先生”。時間長了,辛午發(fā)現(xiàn)先生已經(jīng)無法站起來了,又在幾日之后得知先生名叫沈含儀——沈含儀這個名字,對于任何關(guān)注過京都的人來說都不陌生。京都沈郎,那是怎樣一個風(fēng)姿卓絕的世家公子,稱得上一句“舉世無雙”,滿身的氣度風(fēng)流蓋過京都所有的公子哥兒,名聲響徹大江南北——然而,這已經(jīng)是古早的情報了。自當(dāng)今登基上位、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沈家抄家問斬之后,這位名公子也失去了蹤跡。有人說他已經(jīng)死了,有人說他流落風(fēng)塵,有人說京郊寺院有一個新剃度的和尚長得極像沈郎,可是——辛午看著眼前那個笑意晏晏、縱然穿著最簡單的衣衫也掩不住一身風(fēng)華的男人,心里一陣緊抽。那可是京都沈郎??!昔日的天之驕子,整個大歷朝無出其右的貴公子,如今卻只能在輪椅上度日了。縱然是不相識的陌生人,大抵也忍不住要嘆息一聲的,為這命運多舛的溫潤公子。更不用說是辛午了。他只覺得自家先生受了莫大的冤屈,而害得先生如此的,便是龍椅上那位昏聵無能的皇帝了。江湖人士大多對皇帝都是缺乏一些敬畏之心的,尤其是辛午這樣以前做殺手的——他曾經(jīng)接到過殺死高官大臣的單子不下十張,無一例外都將任務(wù)對象殺死了,可見他對皇權(quán)士族并不在意。不過沈含儀是例外的——那是他的救命恩人,是照亮了他整個人生的暖陽。此時的辛午是這樣覺得的。“先生?!毙廖缤ǔJ浅聊蜒缘模藭r卻訥訥地開口了。“嗯?”李靖寧坐在輪椅上,手里拿著一根細杖,挑下樹上的幾顆野果,明明是野趣十足的動作,卻被他做出幾分優(yōu)雅從容來。“我可以,留在先生身邊照顧先生嗎?”他話一出口,便有些擔(dān)心對方誤會自己,或是覺得自己這樣說有些冒犯,連忙補充了一句,“請先生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吧!”李靖寧看向辛午的眼神略略帶上了幾分笑意。這話說得可算相當(dāng)體貼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崩罹笇幰矝]有矯情到要拒絕辛午的提議——因為從根本上來說,他“救“下辛午,不就是為了這么一個合格的管家么?幾個月后。辛午是一個很沉默的人,做殺手的基本上都是這樣的性子。那些個跳脫的,風(fēng)流的,到底是少數(shù)。而辛午的沉默有一個極大的好處——就算他面對著自家先生準(zhǔn)備游說世家叛變這種驚天駭?shù)氐拇笫?,他也能夠做到一言不發(fā)。不止如此,辛午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半點的細微變化,就好像那件事再正常平凡不過了。李靖寧先去了江南,準(zhǔn)備拜訪孟家。“辛午,請在今夜子時將這封信箋送到孟家家主床頭?!?/br>李靖寧住在素來有“江南第一客?!敝Q的“風(fēng)來閣”中,十分大手筆的包下了一個院落,名為“蘭苑”。蘭苑中有一個小小的花園,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蘭花,很是清靜幽雅。而此時,李靖寧就坐在蘭苑里,將手中那帶有淺淺蘭花香的信箋遞給了辛午。“我希望孟老爺能夠稍微改變一下對我的認知——比如說,沈家遺孤,落魄公子什么的?!崩罹笇幍谋砬槿匀粶睾蛷娜荩察o的姿態(tài)卻透著無言的危險。不過這樣的危險對于辛午來說不算什么,他順從地接過了信箋,對著李靖寧沉默地點了點頭。李靖寧目送著辛午離去——事實上,只是一剎那的功夫,辛午便消失在了蘭苑的小花園中。月光傾瀉,李靖寧轉(zhuǎn)動著輪椅,進了屋。那張被釘在床頭上的信箋很有用。至少,孟培華一睜開眼就被嚇了一大跳,直冒冷汗。有一個不知名的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床頭釘上一封信箋,這不就說明,這個人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的喉嚨上劃開一道血痕?孟培華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對于自身安全的擔(dān)憂。他不動聲色地拔下梅花鏢,取下信箋,打開看了。“沈含儀......”這個名字有點出乎意料。孟培華沒有想到以這樣一種方式給他“寫信”的人居然是沈家那位小公子。沈含儀在世人眼里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可是對于那些個同等級的世家家主來說,仍然還只是個孩子,沒能做出什么大事、卻也比自家的紈绔子弟成器些的孩子。而到了沈家被抄家滅族之后,沈含儀這個人對于孟培華來說,還真算不了什么——但現(xiàn)在看來,這位京都沈郎可不簡單。單說他居然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將信箋給他送來,就讓孟培華不得不刮目相看了。這是一個下馬威。“有點意思?!蹦赀^不惑的孟家家主放下信箋,喚來外邊候著的侍女仆從伺候他洗漱更衣,一邊卻在想著這個來自沈含儀的邀約。今日午間,于萬貫樓共食午膳。萬貫樓是孟家的產(chǎn)業(yè),孟培華遂命管家去查一查,是否有人訂下了雅間的位置。等到孟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