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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梨園驚夢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4

分卷閱讀24

    到底心軟,如實說了寂川的住址。

晉容乘車而去,車輪一路卷起地上落葉,旋即消失在道路盡頭。

第17章花雕

到了玉春說的地方,巷陌幽寂,立著坐蘇式小院。

他敲門,出來應(yīng)答的是個清秀少年。

晉容愣了愣?!靶麅海俊焙鲇只剡^神來,過了這么些年,宣兒也早該長大了?!澳闶钦l?”他問。

那少年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澳闩艿轿壹议T上來,還反過來問我是誰?”

他這才說明來意:“我來找寂川?!?/br>
“找錯了。”少年答得果決。

“找錯了?”晉容鎖眉。玉春說的地址就是這里,難道是在騙他?

“對不起……打攪了?!?/br>
他轉(zhuǎn)身要回車上,那少年卻又開口將他叫?。骸暗鹊?,你剛才叫我什么?”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那少年,只是搖搖頭?!拔艺J(rèn)錯了?!?/br>
少年急得一跺腳?!鞍パ?,我問你叫我什么!”

“宣兒?”他不解。

“你……認(rèn)識我家先生?”少年問。

原來玉春并沒有騙他??伤⒉恢撊绾位卮?。

認(rèn)識么,當(dāng)然是認(rèn)識的。可僅僅說是認(rèn)識,未免也太辜負(fù)那一番繾綣往事。

少年半天等不到他的答案,嘆口氣?!傲T了罷了,你進(jìn)來等吧。”

庭院雅致,也怕秋風(fēng)蕭索,屋角樹梢皆染上幾分頹意。院中三只小貓卻不知天冷風(fēng)疾,只顧歡鬧嬉戲。

他被安置在書房。主人雖不在,卻處處都有主人的痕跡。香爐塔,徐公硯。桌上擱著看到一半的書,信手摘了幾片草葉當(dāng)作書簽,竟也是本。

墻上掛著些字,有戲詞也有古詩,一手端莊清秀的行楷。像極了他自己的字。

“這些都是寂川寫的么?”他問。

少年點點頭。“上海灘那些熱鬧的消遣,我家先生都不喜歡,除了練功便是寫字。金先生,你喝什么茶?”

晉容恰巧看到一副對聯(lián),一時顧不上答話。“演悲歡離合,當(dāng)代豈無前代事;觀抑揚褒貶,座中常有劇中人?!闭潜逼降膽驁@子門口掛的那一副。當(dāng)代前代,座中劇中,如今想來,他們的故事,前人或許早都已經(jīng)看透了。

少年等了半天,又是一聲嘆息?!傲T了罷了,我家先生喜歡喝龍井,你便也喝龍井吧?!?/br>
等在寂川家中,他卻還是滿心焦急,每過一刻鐘都要拉著少年問一次:“寂川怎么還不回來?”

“快了快了,他說要回來吃晚飯的。”

他便盼著太陽早些落下去。天色暗了,寂川就該回來了。

廚房終于飄出飯菜的香氣來,可電話鈴忽然響起來。

少年小跑去接?!澳悴换貋砹??可你說好要回來的。有個先生一直在這里等你。”

“哎呀!又不是我的錯!他認(rèn)識你的。”

說到這里,少年將話筒舉開了些,望向他:“先生問你是誰?”

他是誰?他也不知道。他是亡國的貴族,不孝的兒子,不忠的丈夫,失魂落魄的戀人。

他走過去接了話筒?!凹糯?,是我。”

那頭沉默半晌,耳邊只有呼吸與電流。

等了許久,寂川終于開口?!爸懒恕!敝贿@一句,說完便匆匆掛了電話。

“怎么?”少年瞪著眼睛看他?!跋壬貋韱??”

他搖搖頭。

“不回來么?”

他還是搖頭。這是十年來,寂川對他說的頭一句話。短短幾個字困在胸口,震得渾身發(fā)麻,久久回不過神。

少年叉起腰。“管他回不回來,我們總不能餓著。走,去吃飯!”

秋暮涼爽,月朗星稀。晚飯設(shè)在院中,松鼠鱖魚,碧螺蝦仁,一桌鮮甜可口的蘇幫菜。

“金先生喝酒么?”叫小玉的少年問他。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小玉已經(jīng)自己嘀咕著走了?!吧匣刭I的花雕,應(yīng)該還剩一壇……”

就在小玉走的那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響。晉容一抬頭,看到寂川立在那兩扇朱門中間,沉默著看他。

小貓見主人回來,一股腦兒地竄到寂川腳邊,親昵地蹭著他的腳踝。

誰也不說話。

風(fēng)吹過,頭頂?shù)碾姛舯阄⑽u晃,在晉容臉上投下閃爍的光影。

寂川一點也沒有變,還是一樣的清秀纖瘦。眉眼似乎溫和圓潤了些,將他的疏冷孤獨藏得更加隱蔽。

晉容終于打破沉默?!靶麅耗??”

“去法國了?!?/br>
“表哥呢?”

“埋在蘇州。”

晉容聽完,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還記得那三人牽手走在街頭,笑容燦爛的模樣,轉(zhuǎn)眼已物是人非,無路可歸。

寂川重建家園的夢想,到底是沒能實現(xiàn)。只剩他孑孓一人,風(fēng)雨獨行。

“那你和方敬亭……”話一出口,晉容便后悔了。就算是真的,他有什么過問的資格?如果能讓寂川從這人世間浩大的孤獨中抽身出去,就算是方敬亭,又有什么不可?

寂川只凜聲答:“與你何干?”

晉容心里一冷,恰好小玉端了酒出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一邊斟酒一邊念叨:“金先生,報紙上寫什么你也信?前一天寫我們先生跟哪位太太出雙入對,明天又寫跟哪位先生難舍難分,盡是蝦子拉雞蛋——瞎扯淡?!鞭D(zhuǎn)頭又招呼寂川:“先生快過來坐。金先生又不說清楚,我以為你不回來,便沒有等你?!?/br>
被小玉說破了真相,寂川忽然笑起來?!澳憔筒荒茏屛一;K??”

小玉反倒生氣:“是什么就是什么,你竟還幫著那些記者瞎說?”

寂川一笑,晉容便整顆心都柔軟下來,只顧看他,全然忘了自己一度是如何煩惱憂慮。

寂川走到晉容對面坐下。小玉替他擺上碗筷,嘴上也不停,生怕晉容有什么誤會似的:“方局長是在替我們先生排新戲呢。上的短篇改的,叫,穿旗袍唱。對吧,先生?”

寂川無奈看著小玉?!霸挾甲屇阏f完了,我說什么?”

“替你說話,你倒還怨上我了!”

幸好有小玉這張快嘴,否則依寂川的性子,晉容不知還會愁到什么時候。

“穿旗袍演戲倒是件新鮮事,”晉容感慨,“你也成了一代大家,到了能與傳統(tǒng)分庭抗禮的時候?!?/br>
“容貝勒過譽(yù)了?!奔糯ㄎ⑿?。

“容貝勒?”小玉在一旁驚呼。“你不是說你姓金嗎?你怎么還是個貝勒?”

“四個字的姓太長,念起來嫌麻煩?!彼趴诖鸬?。

談話之間,他的眼光始終挪不開寂川的臉,寂川也無所畏懼,不偏不倚地看轉(zhuǎn)來。兩雙眼睛如四道刀光,見招拆招,無聲碰撞。

“容……金先生,”寂川眼睛一眨,端起面前的小酒盅,“敬你一杯。故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