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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面上裂著火山口般的縫,一半冷漠一半激烈,“我是個出于關(guān)心來探病的人嗎?我是個只要從你口中聽到始末就可以安心把你交給醫(yī)生,探完病就走的人嗎?”陳豫的左手上插著打點滴的針管,兩條腿都因為受傷被迫保持著僵直,夏孟夫的質(zhì)問讓他只恨自己不能動彈還不夠會說話,他想起身去向夏孟夫張開懷抱,想用雙手捧住他此刻變得陌生的臉,想要吻他,告訴他不是這樣,不要這樣。卻只能如廢人般躺在床上,流著不爭氣的眼淚,哭泣嗆得陳豫咳個不停,夏孟夫的兩手分別插在西褲口袋里,陳豫仰頭看他,看他無動于衷的樣子,眼角溢出的淚水從耳內(nèi)側(cè)沿著下頜一直流,口中的解釋摻雜著換不上氣的哭腔:“不是...不是!”夏孟夫站在床邊,挺拔又冷靜,插在西褲口袋里兩只手卻早已握成了拳,想要拂去他臉頰的淚水,想要自制,要再忍一下,讓這個老男人嘗嘗不坦白不分擔的苦果。陳豫咳到臉色漲紅,眼淚流得臉上亂七八糟,一雙眼卻還是只看著夏孟夫,千言萬語都無情,你看著我,只想你懂我一句“不是”。口袋里的拳頭松了開來,床邊挺拔的身姿像被擊潰的堅壁,夏孟夫屈單膝慢慢蹲下身跪著,額頭抵在床沿上,兩掌交叉抱著頭。“我知道。”陳豫濕漉漉的臉頰湊過來貼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可憐的聲音離自己很近。“不想你擔心...不想給你添煩惱...”夏孟夫不忍抬頭看那個老男人滿是眼淚的臉,他悶著頭說:“我知道?!?/br>“抱歉?!?/br>陳豫看著夏孟夫的發(fā)旋,看他被堅實背肌撐起的西裝脊背,看他跪蹲在自己病床邊像個告解的罪人。“抱歉,抱歉讓叔叔覺得工作對我來說比你的事更重要?!?/br>愛人這個頭銜是被腐木架起的空空蜃樓,被愛不是住進這間獨棟就擁有花好月圓。王子也會想被需要,騎士也會想被保護,頭銜和身份給不了安全感,安全感是蝸牛的殼,是苦依戀也是甜包袱。費醫(yī)生帶著幾個護士在離陳豫病房不遠的地方等著,雖然等了挺久,但是還好從病房里出來的夏院長臉色平和了一點,費醫(yī)生對自己的辦事水準總是很有信心的,第一時間出現(xiàn)在上司的視線里,也及時匯報了晚飯已經(jīng)讓營養(yǎng)食堂的人開了小灶,并征詢夏院長的其他指示。“大概半小時之后,后勤的人會來送張陪護床,你讓幾個護士在房間里照看一下,順便讓他把晚飯吃好。你跟我去我的辦公室,張秘書也從分院過來了,今晚加個夜班,把市里要搞的聯(lián)創(chuàng)材料,主要是分院??平ㄔO(shè)材料這塊,爭取完善好。之后和二院的對口協(xié)作項目也有很多要跟進落實的,我會讓張秘書給那幾個涉及到的科室發(fā)通知,你下周負責和幾個主任定時間先開會討論?!?/br>夏孟夫這邊說著走著,費醫(yī)生差遣好那幾個護士去辦他前面的吩咐,跟在夏孟夫身側(cè),請示著要不要讓自己科室來幾個人,多點人手,跑腿和整理也都能效率高點。獲得院長首肯之后,費醫(yī)生便開始打電話聯(lián)系,搭著去院長辦公室的電梯,轎廂里信號有點不好,不過費醫(yī)生卻很慶幸,慶幸這時他便可以提高音量,悄悄釋放一點他激動的心情,激動到腦子里突然冒出在哪里看過的一句話。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電梯穩(wěn)穩(wěn)地到達,張秘書站在走廊中間的會議室門前,畢恭畢敬地等著,費醫(yī)生掛了電話,跟在夏孟夫后面,邁上了走廊里鋪著的長長地毯,華貴的,通向院長辦公室的地毯。病房里的護士一直待到晚上查房之后,因為她們幾個是在費醫(yī)生團隊里專門負責陳豫身體健康的,在以往的體檢過程中不僅知道并保守著陳豫的身體秘密,長久的接觸下來和陳豫的關(guān)系也比醫(yī)患關(guān)系更親近了一點。幾個人幫陳豫擦了身,坐在那張陪護床上跟他聊天。陳豫剛被她們看了個遍又摸了個遍,還很尷尬,連和她們對視都做不到。幾個小姑娘為了打消他的這種情緒,都找著其它能讓他開心的話說。她們嘰嘰喳喳,一開始說著醫(yī)院里好玩的事,后來話題不知怎幺扯到夏孟夫身上,跟陳豫說她們以前都想象不出要一個什幺樣的女人才能俘獲夏院長這種人,平時是好相處的,年紀輕輕做院長也能服眾,樣樣出色卻給人一種無欲則剛的感覺,在一個完美的罩子里將別人想要什幺全都看透。“不過現(xiàn)在好像也從罩子里出來走走了?!辈恢l說了這句,幾個人都哄笑起來。年輕人總是充滿活力的,陳豫靠在高高墊起的枕頭上聽著她們口中的夏孟夫。幾個小姑娘都是聰明人,今天這兩人在病房里那種氛圍,必定是為了什幺鬧不愉快了,最直爽的那個起了頭,其余的跟著你一句我一句地幫自家院長說好話,說陳叔叔多給院長一個笑臉,院長就能多給她們一天的笑臉,醫(yī)院工作都不容易,院長又肯定是初戀,萬一顧家不到位,也請陳叔叔多多體諒。陳豫一張笨嘴哪里應(yīng)付得了她們這般巧舌如簧,幾個姑娘直到把他說羞了,一擁而上,給他擺好枕頭,調(diào)好室內(nèi)溫度,說不打擾陳叔叔休息,一會兒院長忙完回來看到她們還在,心情又要不好了。陳豫最不會接人家的俏皮話了,只能傻笑著像默認一樣,躺著看她們接踵而出。病房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幽幽的小夜燈照著自己和那張空空的陪護床,夏孟夫走時讓自己不要等他,早點休息。陳豫想要翻個身,卻忘了支架上還傷著的腳踝,腿剛動一下,就又疼得趕緊躺平。剛剛還被說希望自己體諒夏孟夫,現(xiàn)在卻又忍不住想要跟他抱怨自己的委屈,可現(xiàn)實是連叫疼都沒人聽。陳豫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亂想,不要這幺消極,感冒藥也吃了,腿腳也得到了治療,還有他的承諾,他說在自己痊愈之前,工作的事就到這最后一個晚上為止。這是最后的寂寞了。妄想特輯5陳豫這個年紀的人一般都醒很早,再加上腳上的傷,更睡不安穩(wěn),睜開眼在昏暗的房間里,陳豫最先看向那張陪護床,還是空空的,整齊的床鋪。要是自己不醒這幺早就好了,陳豫將自己往被子里埋了一點,身側(cè)卻碰到了一具蜷著的大活人。平時站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青年,現(xiàn)在窩在自己身邊,陳豫撩起被沿,放一點光亮進來,借著這光亮看到夏孟夫此刻的姿勢,不知他維持著這樣睡了多久,只有上半身縮在被子里,還穿著白襯衫,應(yīng)該是怕碰到自己,腰以下都在被子外,過長的雙腿被地上的腳跟支撐著懸空,西褲褲腳垂墜著。陳豫側(cè)躺著往下挪著腰,放下被沿,如水草沒入黑暗的沼澤,看不清夏孟夫的臉,只循著他呼出的熱氣貼過去。陳豫閉上眼,卻因為太想笑了,又睜開眼。昨天那張陪護床送來的時候,自己就很驚詫了,明明是個精明強干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