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肖愣了一下，以為自己是誤聽。戴墨鏡的剛下樓，差點被迎面沖上來的唐肖給絆在了地上。

寧愿被老程他們送回家，還喝了幾杯，然后踉踉蹌蹌地倒床上。程川扶他進來反倒被他摔個神魂顛倒，剛要爬起來，結果又被這家伙的胳膊給壓個正著。

“今兒真高興……”寧愿真喝多了，最后那兩罐啤酒是真不該喝，“這么多人一起來熱鬧……說明什么，說明我人緣好……夠有面子……可偏偏就只有你，不把我當回事，”

程川愣了一下，才明白這小子開始生活胡話了。

“你說你這人……怎么這樣，每回我高興的時候，你都掃我興，在你眼里……我就真這么不像話？給你發(fā)短信……就是不想失望……你不來，我就當你……沒看見……可偏偏……還要給我撞個正著……”

程川看著他這樣子怪心疼的，說實話他本來就沒安好心，本來覺著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法挽回，連朋友都當不成，這回決心回去了，也就無所謂后果，反正酒后亂性怎么也說得通?？傻竭@節(jié)骨眼上，這小子神神叨叨的程川反倒打不定主意了。

第二天寧愿醒了以后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頭痛，再費勁地環(huán)顧四周，看到唐肖的時候，就跟見了鬼似的鉆被窩里去了。

這他媽的八成夢還沒醒，寧愿心里嘀咕了這么一句，然后咣當一聲腦海中的記憶如碎片一般砸中眉心。寧愿鼓起勇氣又從被窩里探出腦袋看了眼唐肖，問了一句：“你眼睛怎么腫了？”

“……”不問這話還好，一問唐肖整個人都像狂風暴雨來之前的陰郁。

唐肖很平靜地笑了三秒，這三秒足夠讓他回憶昨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當時他一口氣跑上六樓都不帶喘氣的，剛要敲門，發(fā)現(xiàn)門開著，徑直進去進了臥室那一幕簡直觸目驚心。

程川頭腦發(fā)熱是一瞬間的事，唐肖出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上去就把程川一把給揪了起來。當時的場面真是一團混亂，寧愿這小子衣衫不整地躺床上神志不清，程川想說一句犯罪未遂、立刻投降，可自己那副衣不蔽體的樣子也實在沒有說服力。

程川也不知道來的是誰，哪來的這么大力氣，一下就把自己給扔地上簡直毫無招架之力。這家伙直接就把寧愿扛身上背走了。唐肖下樓的時候，就聽見這酒鬼在自己肩上說夢話，程川我告訴你……你別跟我耍流氓……不然我揍你……

然后砰的一下，唐肖的左眼挨了他一拳。

想到這，唐肖捏了下拳頭，真想回他一下以牙還牙，最后還是很有修養(yǎng)的忍了，回來扔給他睡衣睡褲：“起來，我要打掃房間?！?/br>
寧愿看看自己的衣服，覺的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唐肖在一旁冷冷地道，我洗過了。

寧愿又看看周圍，自己那裝行李的大包也一塊兒乾坤大挪移到了這：“我這包……”

“早上我去替你拿回來了，以后你別住回去了?！碧菩は肓讼?，“那地方……太不像話?！?/br>
“……”那小子愣了一下，揉了揉刺痛的太陽xue，“對了……今兒程川回老家?！?/br>
“你還惦記他？”

寧愿抓了衣服往腦袋上套，忽然想起來自己沒有失憶：“你沒把他給殺了吧？”

“切，手術刀和福爾馬林不是這么用的?！?/br>
寧愿聽罷長舒口氣：“那就好?！?/br>
“你小子還真是一點戒心都沒有?！?/br>
“上回我買套的時候不都跟你說過了么？”

“……”唐肖把枕頭撿起來往他臉上狠狠扔過去，“睡醒了再說話?！?/br>
寧愿這一睡又是大半天，醒了就躺在床上對著電視發(fā)呆。好不容易到九點多爬起來了

把包袱收拾好到門口，正好迎上下了班回家的唐醫(yī)生。這次是真睡醒了，寧愿提著個包出來耷拉著個臉，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我走了。

唐肖伸腿就絆了他一下：“去哪兒？”

“我去朋友家湊合幾晚?！?/br>
“……”唐肖原本想說什么，又說不出口似的。寧愿抬頭看他，眼神里有種不明不白的寫照。唐肖終于找到詞兒了：“明天周日，我媽問你有沒有空一起上家里吃頓飯?！?/br>
“……”寧愿乍一聽沒吭聲，像是出乎意料。唐肖說出口也就后悔了，話說得半吊子，跟他預備好的臺詞完全不同。

寧愿杵在那模棱兩可，唐肖索性直接把他的行李提回客廳，誰料這小子還是一個勁往外沖。剛要發(fā)飆，寧愿回頭給他笑了一個：“沒吃飯呢，我出去買點東西?！?/br>
寧愿在附近逛了圈，點了碗麻辣燙，心想著要不給唐肖也買一份當夜宵，再一想算了，他壓根不吃這些垃圾食品，干脆也就不打包了，省的唐醫(yī)生看見了又嘮叨。要說，唐肖這窮講究的毛病也沒錯，他也知道多吃這些玩意兒對身體沒好處，可一個人在外，沒時間沒精力是其次，最關鍵還是一個人，吃什么滋味都差不多。有時候他會想唐肖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或者說很多年以來，他都在想，他過得好不好。盡管他很明白，這種擔憂是多余，卻還是忍不住會想，就像小的時候，他會忍不住在唐肖看書的時候打擾他，他去哪兒的時候跟著他，總而言之絞盡腦汁千方百計的招惹他，最后結果往往是惹得唐肖生氣。

想來，這大概跟那時候他們院子里只有他們倆個男孩子的緣故，盡管唐肖比他大好幾歲，但寧愿有種毫無根據(jù)的直覺，跟著他，生活似乎會更不一樣。

事實也正是如此，就像沒了他以后，生活會變成另一個樣子一樣。當年寧愿離開那個院子的時候沒有哭，也許是因為他還沒有理解失去究竟意味著什么。

寧愿吸著粉條想完這些有的沒的覺得自己挺矯情的，除此以外他還想明白一件事兒，就是昨晚上又給唐肖添麻煩了。晚上他是真喝多了，可就算是沒喝醉，程川要是想跟他來這一手，他也未必真當回事，也許真就這么渾渾噩噩的縱容那家伙把自己給睡了。寧愿知道程川對他有意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這么隨便的一個人。

唐肖一定覺得他無藥可救了。

寧愿在半路上買了瓶牛奶帶給唐肖，回去的時候唐肖坐在沙發(fā)上對著電腦屏幕很專注地看東西。

寧愿把牛奶熱了遞給他，唐肖只看了他一眼，回來了？

嗯。

昨天晚上的酒會好玩么？

嗯，還行。唐肖隨便應了一句，目光還停留在顯示屏上。

寧愿坐在他邊上，看著他側臉挺耐看：“跟你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