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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至于嗎?不就一根冰糖葫蘆。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新生的朝陽跳躍在紅磚綠瓦間,仿若燕子戲水般點過樓閣飛檐,為嘈雜的鬧市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行走著,身前身后是一張張或清新,或蒼邁,或風雅,或世故的臉。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一派盛世之景。墨錚忽的想起昔日王城的風景也如這般,甚至猶有過之,而這番風景雖不能全部歸結(jié)于景帝一人,卻也差不了多少。景帝這一生對得起天下,對得起發(fā)妻,對得起他,唯獨對不起的就是他自己。而一月之后便是花燈節(jié),屆時會發(fā)生一件改變整個景朝命運的事。整個王朝覆滅,景帝陷落在那場劫數(shù)之下。那時他一覺醒來,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沒有能力也沒有機會,但輪回倒轉(zhuǎn),他既然又回到這里,又有何種理由獨善其身?就當是最后以景國太子的身份為這大景王朝做最后一件事吧。想到此,他垂下眼,輕笑道:“我們一月后去王城看看花燈吧,畢竟也算是最后一次了……”最后幾個字輕不可聞,似要散在風中,繚繞著莫名的悲哀。“人事萬千,時生時死,在天道面前不過是滄海一粟,指尖蜉蝣,無人可以改變,就連修道者也不過是高級一點螻蟻罷了,你又何必著相?”道妄言笑意吟吟,金色的瞳仁中浮光婉轉(zhuǎn),卻透著莫名的殘忍和詭異,讓人背后發(fā)涼。墨錚頓了一下,啟唇笑道,似是嘲諷:“只可惜我這人天生傲骨,最恨被人輕視,怕是只能著相了?!?/br>道妄言垂眼望他,將吃剩的冰糖葫蘆再次塞回他的手里,語調(diào)輕快:“那就以天地為芻狗吧。”然后望著他,用鋒如刀刃的視線一寸寸描繪他的五官,重復(fù)道:“既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么著相的你也只能以天地為芻狗了。”說罷,他哼著輕軟的揚州小調(diào),緩步朝人群走去,沒入人流中。被留在原地的墨錚望著手里那顆缺了一半的糖葫蘆,緩緩重復(fù)道:“以天地為芻狗嗎?”語畢他輕嘆一口氣,似是無奈地嘆道:“也就只有魔尊會說出這般話了吧,非天縱驕狂,而是我自驕狂?!?/br>然后咬下那顆殘缺的糖葫蘆,墨色的瞳仁中混著的幽藍蕩開,愈發(fā)深邃,波瀾不驚下蘊釀著驚世風暴,低聲笑道。“但,阿玄,既然你敢為先,我又怎敢謙讓一步?”隨即,快走兩步,沒入人群,化作蕓蕓眾生的一部分。……一月的時間不過眨眼,一壇造化酒也只剩下明日最后一杯,附近戲劇大家也看了大半,話本也被道妄言收集的差不多,花燈節(jié)也不過是明日的事。今夜月色十分圓滿,月如銀盤,將靈犀塢的桃花勾勒的纖毫畢現(xiàn),并為其鍍上一層銀霜,恍若夢中仙境。桃花圍住的八角亭中,一人端坐在石桌上,一人斜倚在紅柱上,一人溫雅,一人豪放。“今夜月色正好,正和之前有個家伙說的舉杯邀明月,對飲成……”站著的那人提著手中的酒壇,將酒壇對著坐著的那人,本想邀人對飲,卻發(fā)現(xiàn)忘了詞,“等等,對飲成幾人來著?二四五六七八?”坐著的那人只得放下酒杯,無奈地提醒道:“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br>道妄言擺擺手,毫不在意道:“我們兩個就夠了?!?/br>墨錚搖搖頭,也不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翻手為自已倒了一杯酒,道:“今夜月色雖好,我卻更愛殘月如勾?!?/br>“嘖”,道妄言嗤之以鼻,瞇眼嘲諷道:“你就是還沒殘夠?!比缓笥制沉艘谎鬯耐?,又看了一眼仍然纏著玉帶的雙眼,頗為不滿,“既然腿好了,就多走動走動?!?/br>“對于阿玄站著喝酒的豪放姿態(tài),我實在學(xué)不來,有人偏愛清風明月,有人偏愛大江懸刃,阿玄何必強求?”墨錚我行我素,神態(tài)淡然。這些天不知是造化酒的滋養(yǎng)還是天妒被慢慢治愈,他的身體愈發(fā)好起來,前些日子他的腿已然能如常人一般走動,身高也向上長了一些。道妄言仰面倒酒,酒水順著喉管滾入腹內(nèi),濃烈的桃香蓋住了酒的醇烈,卻依舊將喉間燒的一片火熱,眼中的銳利似乎也被融化。他踉踉蹌蹌走到石桌前,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挑起墨錚的下頜,輕佻的像個登徒子,然后大聲笑道:“來,喝!磨磨嘰嘰的算什么男人!”說罷,也不顧墨錚的意愿,便像最開始來時緩解造化酒帶來的疼痛般灌他酒。道妄言眼中幽深,勾起的笑容仿若戲謔,卻又帶著種異樣的愉悅。誰知酒沒灌到一半,他便突的被人拽住衣領(lǐng),摁倒在地,脊背地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道妄言睜大雙眼,有些不敢相信,他這是被那個知禮守節(jié)的小太子給按地上了?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酒液便自上方傾瀉而下,給他好好的洗了個臉,然后視野一片漆黑——一根玉帶縛住了他的雙眼。好像,有些不妙啊。道妄言恍惚一下,剛想說些什么,他的下頜被一人抬起,和他之前抬人下頜的動作分毫不差。墨錚冷冽而清明的聲音自他的耳畔響起,語調(diào)溫吞,吐字卻又異常清晰:“阿玄,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的感覺如何?”道妄言:“……”說好的君子禮儀呢?墨錚似乎明白了他未盡的話語,淡然一笑,七分冷冽三分戲謔:“對君子自用君子所為,但對阿玄,我卻想不出什么君子之禮。”“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钡劳粤x正言辭地譴責道,“作為一個真正的君子就應(yīng)該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君子和小人,權(quán)貴和乞丐說到底都是人?!?/br>墨錚冷笑,倒是放開了他,似乎有了些許松懈。道妄言暗自抹了把汗,就喜歡撩貓逗狗,玩弄人心的他從來不知道這項日?;顒泳尤粫形kU。他仰面剛想爬起來,迎面便又飛來半壇酒,正是他灌剩的半壇。道妄言淡定地抹了把臉,表示已經(jīng)無話可說。熟悉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和著來時你灌我的那壇酒,我們算是扯平了?!?/br>道妄言扯開眼前的玉帶,這次到?jīng)]有受到什么阻攔,雖然他可以以神識視物,但這些年在人間輾轉(zhuǎn),卻習(xí)慣了像凡人般依靠眼睛看世界。黑暗散去,眼前正對的就是那張讓他不由自主為美色所迷的臉。眼前玉帶已經(jīng)被扯開,露出緊閉的雙眼,眼角上揚,睫長而密,右眼下的淚痣在月光的揮灑下似在發(fā)光。與來時一般無二,這雙眼被天道束縛的最為嚴重,直到最后一杯造化酒下腹才能盡數(shù)破去,重見天日。然而他將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