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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在我的規(guī)矩下﹖”青原握緊了茶杯,忽然有些痛惜這個主宰浮沉的男人。他用春日樓這座畢生心血、竭力捍衛(wèi)心中最公義的江湖,卻始終要見證江湖上所有殘缺。而那些不公,將是他永遠無法消弭的,甚至是同樣執(zhí)著的景言,窮盡一生亦未必完全做到。——一個背陽朝影子疾追的行者,其實深知不可能踏住影子半分。青原看著他撫劍含笑,方知他執(zhí)著于削玉情的深意。——他非是癡情于劍,只因劍道是他唯一能堪堪捕到的、代表完美的影子而已。青原心中一軟,岔開話題問他:“傷好全了沒﹖我……我是來送藥的?!?/br>“早好了,不然武功拿來顯擺的﹖”這話鋒也轉(zhuǎn)得太沒技巧了吧。歐陽少名無奈看桌面上的金創(chuàng)藥,知道青原腦子進水的舊患又發(fā)作了——要是自己養(yǎng)傷幾日都未曾上藥,春日弟子那聲“樓主”肯定是白叫了十年。然而他沒點破某人,只是笑著將金創(chuàng)藥收在手中。他才沒過意不去、肯定沒有過意不去、絕對不可能對這個男人過意不去啊﹗——很好,重要的事情要念三遍。青原別過臉去,說得很是不以為然:“我是怕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春日樓便將帳算在我頭上,到時候被你幫眾跑遍大江追殺,那就冤到家了。”他站起身來,裝作瀟灑的舉步離去:“你傷好就行,我先走了?!?/br>歐陽少名眉心一動,忽然從后叫住他。“你問了這么多,也是時候禮尚往來?!?/br>青原沒好氣的轉(zhuǎn)身——得了便宜還不懂賣乖,這個男人,實在不值得他有什么過意不去的。“你一直對那皇太子忠心耿耿,為的又是什么﹖”青原心里一訝,沒料到他對這個問題竟然有興趣。“殿下曾救我一命,他是唯一值得我效忠的人。”恣意飛揚的春日樓主,自然不知當年有誰在巷內(nèi)仰望過他、那道目光背后又有甚故事。歐陽少名正灼灼看著他,青原心里感慨,低低向他道:“我爹是寒士出身的朝廷命官,我小時候他來平京赴任,我們?nèi)也艁淼侥铣汲?。?/br>“他一直勸勉我要盡忠報國,于是我十三歲考入了御林軍,一心報效朝廷。不料后來爹卷入朝中爭斗、給jian人害至身陷牢獄,被判結(jié)黨謀反,最后被斬于宮門前?!?/br>歐陽少名當然清楚,那一場朝廷巨變,甚至連南楚最大名族謝家的領(lǐng)袖、當時吏部尚書謝宗坤亦牽涉在案。——早知他是個有過去的人,所以才會厭倦楚都,卻沒想到,那竟是一段這么殘酷慘烈的往事。“本來謀反是要誅滅全族,是那時剛?cè)刖┎痪玫牡钕掠H自求情,陛下才赦免我余下全家?!?/br>“你在御林軍時跟他早有交情﹖”若非青原道來,歐陽少名也不會相信,那個擅弄權(quán)術(shù)的皇太子,竟然也有冒險保全朋友的一面﹗青原微微點頭。“我在御林軍待了不久,便隨將軍離京執(zhí)行一項機密重任,遠赴衡山腳下,迎回民間庶出的皇太子?!?/br>“殿下剛離師門,路上只有我能聽他傾訴。就在那時,我們兩人引為知交、結(jié)成好友。”說及往昔,青原又是一番苦笑——當日兩個以劍論交的張狂少年,都在殘酷人世里磨出了鋒礪。八年后,一個貴為皇子權(quán)傾朝野、一個統(tǒng)率水軍征戰(zhàn)四方。命運的漩渦,又會將八年后的他們帶往何方﹖“衡山門下……”歐陽少名搖頭輕嘆:“原來劍狂太清真人的首徒,一直都在平京城里?!?/br>多番與景言正面相對,皆有一種酷烈的凄紅藏于他深瞳、揮之不去——那便是絕情劍主的氣質(zhì),而自己卻一直給蒙在鼓里。青原自然知他動什么腦筋,當即白他一眼,拿劍虛指他恫嚇:“即使在皇族里,亦絕少人知曉殿下的師承,你要比劍我不管,要是漏出半點風聲,我一定來春日樓削了你。”歐陽少名默然一笑,當作應許。青原清楚男子的為人,否則不會將這等秘密坦然相告。他忽然有些心虛,就像胡亂替知己拉郎配,然后知己不幸被狂魔看上了一樣——天知道這個絕代劍癡的猛烈攻勢,殿下能否消受得住啊……翌天,湘州碼頭外兩支船隊作完最后整備,已是揚起船帆,只待主帥上船便可斬索開航。碼頭西岸,青衣皂巾的應龍軍少將抱拳致禮,白畫扇紅披風的春日樓主依禮回敬。——這客套場面,自然是做給對方船上人馬看的。要是沒有這兩支船隊,恐怕眼下便是青原拔劍相向,歐陽少名以言還擊的場面了。“你到平京后消停一會吧,我不想一回去便看到滿城風雨的爛攤子,那會讓我跟殿下很頭痛的?!?/br>歐陽少名為之失笑。干脆說回春日樓后好好休息就行,話這么婉轉(zhuǎn),怕是只有自己才能聽懂啊。“我沒說要回平京?!?/br>青原瞪大雙眼,只見春日樓的船隊里,上千幫眾弟子均在注視著他倆,“那他們……”“他們只是等我下令開船,不是等我上船?!?/br>……老天爺啊這家伙打算滿河跑嗎﹖這跟放任一只老虎出去禍害山林有何分別﹗“那你告訴我,什么地方這么倒霉﹖”歐陽少名瞇眼一笑,那兩字在青原耳邊如響驚雷——“金延。”“我想,也是時候去見一見那個皇太子了。”“……”這是要將品劍上家榜里、擱在削玉情上面的名劍都打飛才回去的節(jié)奏﹖這人還能不能拿去治療啊﹗“當然,如果能會一會白靈飛自然更好,”歐陽少名作了個“請”的優(yōu)雅手勢,笑著看他:“青原少將,你怎么還不出發(fā)﹖”歐陽少名,算、你、狠﹗青原無奈認命,跟他一先一后拔身縱躍,投在應龍水船上。兩支南楚境內(nèi)的最強船隊,在江面上各自背向而去。☆、滿盤落索(已修)八月十四,金延港應龍水軍換防完畢。同日,水軍最新型軍船破浪舟在皇太子的主持下、于港口舉行盛大下水禮。破浪舟由東海頂級船廠打造,從設(shè)計起草到第一批舟船完工,前后共費三年。戰(zhàn)船寬六丈、長二十丈,屬兩層中型蒙沖,能容納士兵上千人。破浪舟雖承襲南楚水船狹長而快速的特點,機動性卻遠超歷代戰(zhàn)舟——船身首尾均采鋼板打造、外型比一般戰(zhàn)船更尖窄,若配合風勢水流而下,足以將敵方戰(zhàn)船撞得支離破碎。戰(zhàn)船兩側(cè)開大量機關(guān)孔口,所裝的弩/箭機參照平京城樓樣式,能穿透牛皮船身、更可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