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下子變得凝固，羅一愣了十幾秒才慢慢地轉(zhuǎn)過身，果不其然看到mama站在電梯口，面無表情。

他扯出一個干澀的不太自然的笑，深吸了口氣，“媽?！?/br>
mama沒有答應(yīng)，只是朝這邊走了過來，不看他，徑直站在程mama面前，“您好，我是羅一的mama，請問您是哪位？”

“您好，”程mama似乎也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看了羅一一眼，程雨和她說過小一的父母暫時還不知道他們倆的事，那現(xiàn)在這情況是……穿幫了？

“我是程雨的mama，您是小一的……母親嗎？我想您應(yīng)該冷靜冷靜，關(guān)于小一和我家程雨的事我們可以進(jìn)屋慢慢商量?！彼H為得體地開口。

崔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視線在周文馨和羅一之間打轉(zhuǎn)，腦子里有一條思路漸漸清晰。

小一摔傷住院的那段時間小程醫(yī)生幾次三番的探望，最近幾天他時常的夜不歸宿，還有早上去醫(yī)院看到的，羅國慶住的單人病房……她早就該想到，就單單是這件，羅一一個半大孩子，怎么可能自己獨自處理好這一連串的事。

羅一呆立在旁邊垂著腦袋，視線執(zhí)著地黏在兩塊地板交接的縫隙里，不敢抬頭，不敢和那雙探尋答案的眼睛對視。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驚慌，絕望，茫然……其中居然似乎還有那么一丁點“終于發(fā)現(xiàn)了終于不用再費盡心思地欺瞞”的輕松感，不過就指甲蓋那么一點，只出現(xiàn)了一瞬便被其他的情緒覆蓋、碾壓。

就那么站著，似乎只過了幾秒鐘，又似乎長達(dá)一個世紀(jì)，詭異的沉默從四面八方包圍著他，快要將他擠壓成一塊rou餅……不禁狠狠地捏緊了雙手，沉重的壓迫感使他忘記了思考，忘記了動作，如果不是掌心鑰匙尖帶來尖銳的刺痛，他甚至感受不到手和腳的存在。

別這樣好不好，別這樣，羅一你他媽勇敢一點好不好，現(xiàn)在是做縮頭烏龜?shù)臅r候么！兩位長輩都在等著你的解釋！不就是被抓包了么，有他媽什么不敢面對的??！你不是早就在心里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情節(jié)了么！

不，不是這樣的，不一樣，我設(shè)想的情節(jié)里有那個男人站在他背后，而不是現(xiàn)在這種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場面……真想不管不顧地把自己縮進(jìn)殼里啊。

“小一？”

程mama飽含擔(dān)心的叫聲將他從剛跨進(jìn)去一只腳的殼里硬生生拉了出來。

羅一松開握緊的拳頭，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慢動作回放式地抬手繼續(xù)進(jìn)行剛剛未完成的動作——開門。

手有些抖，他插了兩次才找到鑰匙孔。

推開門，他轉(zhuǎn)頭對周文馨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阿姨，您先進(jìn)屋休息，我和我mama說點事，還有……”羅一指指自己家的門，“您可能誤會了，我家就在對面呢……我倆真沒同居?！?/br>
還沒同居，有些別的關(guān)系不過沒到那一步……最后一句話可加可不加，但他說出來了，哪怕算是變相地證實了mama的猜想，哪怕也許她并沒有想得這么深入，哪怕明明還有挽回的機(jī)會……但他不想當(dāng)著程mama的面撇清和程雨的關(guān)系，有意或者無意都不想，所以就這樣吧。

周文馨略顯驚訝，看了看兩人點點頭。

程mama進(jìn)了屋，羅一把門帶好深吸一口氣回過身剛想說點什么，mama打斷了他，“進(jìn)屋說?！?/br>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jìn)了門，崔涵停在客廳中央，手扶著沙發(fā)。羅一默默地站在后面，思索著該用哪一句開頭比較好。

媽，如您所見，我和隔壁的程醫(yī)生在一起了。

媽，我談戀愛了，但不會影響學(xué)習(xí)的您放心。

媽，我可能不喜歡姑娘。

媽，我挺乖的……

……只是交了個男朋友。

一句句話語從腦海里閃過，開口的勇氣隨著臺詞的變換一點點流失，還沒等他最終決定用哪一句，卻迎來了一個猝不及防的耳光。

重重的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左臉上，羅一被打得頭歪向一邊，嘴角嘗到了血腥味。

在此前的許多年里，mama一直冷落他，但從沒動手打過……他不止一次地想，mama我做錯事了你就打我吧，像班里其他小孩子的父母對他們一樣，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看我……這個孩童時期的愿望現(xiàn)在實現(xiàn)了，卻是以如此慘烈的、如此難堪的方式。

這一巴掌，不用刻意去看，他就已經(jīng)能想象得到此時mama臉上的表情，憤怒，詫異，或者厭惡。

耳朵里嗡嗡作響，mama在吼著什么，他聽不太清，但感覺得到她的情緒很激動，甚至有些歇斯底里，隱約間，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夜晚也是如這般嘶吼的那個夜晚，一直讓他游離在噩夢邊緣的那個夜晚……耳朵里的雜音漸漸消失，他隱隱約約地聽到了最后一句——羅一啊，我對你太失望了啊！

失望啊……羅一有些想笑，眼淚卻突然滑落，順著低垂的眼角，一滴，兩滴……悄悄地落入印著櫻桃小丸子的殷紅的地毯上。

失望……您確定，對我有過希望么？

聽了這句話已經(jīng)太多遍，媽，這一次我們可不可以換個臺詞？

不要再說我讓你失望了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努力。

我只是……也需要一個人愛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天使們

早安，天使們

上午好，天使們

下午好，天使們

晚上好，天使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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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不管你們是什么時候看就都能對上啦……么么

第67章狂躁

兩人僵持著，過了許久，崔涵才退坐在沙發(fā)上，舒緩了一下情緒問：“多久了？”

“兩個多月?！绷_一定定神，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

崔涵愣住了，兩個月？正好是那個程雨搬來的那幾天？所以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她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起之前自己還有心撮合小月和……小一都看在眼里卻不說破，甚至連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小小年紀(jì)就有這么重的心思，崔涵剛剛平復(fù)了一些的情緒又開始翻涌，她不可置信地盯向羅一，語氣有些不受控制，“你才多大？怎么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聯(lián)合一個男人把我們?nèi)妓５脠F(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和你曹叔叔，我們都沒把那個程雨往壞處想過，甚至還覺得他為人不錯想讓你們姐弟倆多結(jié)交結(jié)交，沒想到啊！他居然把你帶成了這樣！”

把我?guī)С墒裁礃恿?？我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比以前好多了。

反駁的話梗在喉間，羅一默默地看了眼情緒激動的mama，沒有說出口。

盡管mama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符合事實，但他沒有心思去辯駁，頂嘴，從來就不是一件他擅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