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曾是心高氣傲之人?！?/br>
    “正是。”長公主道，“想當(dāng)年我與圣上年幼之時(shí)，每當(dāng)見到董貴嬪，皆不敢高聲言語，唯恐沖撞。”

    “可先帝過后，董貴嬪仍是原來封號(hào)。若按往例，董貴嬪曾育有皇子，又有一皇子在她名下收養(yǎng)，當(dāng)封太嬪?？伤齾s仍是原來封號(hào)，不知何故？”

    “還不是袁后之故?！遍L公主道，“袁后對董貴嬪一向懷恨在心，雖不得由頭將她廢黜，但也決然不會(huì)給她一點(diǎn)好處。先帝去世后，董貴嬪一度長居廟觀之中，如同出家?！?/br>
    我又道：“奴婢聽聞，當(dāng)年高祖登基之時(shí)，屬意的太子人選并非先帝，可有其事？”

    長公主訝然，道：“確有。高祖元配張皇后只有一子，便是嫡長晉懷王，他在高祖稱帝之前便已去世，而后，皇后亦薨。高祖一直未再立后，便是因?yàn)樵谔尤诉x上徘徊不定，懸而不決?！?/br>
    “不知先帝如何得了太子之位？”

    長公主道：“此事亦乃袁氏之力。當(dāng)年高祖的母親劉太后，是袁氏表親。先帝娶于袁氏之后，不僅得了袁氏大力輔佐，亦得了劉太后支持。高祖立儲(chǔ)之時(shí)，劉太后力排眾議，最終將先帝立為太子?！?/br>
    我說：“如此，公主到了董貴嬪面前，可與她先說說廬陵王，再說聊一聊先帝之事，董貴嬪自會(huì)有所主張?！?/br>
    長公主狐疑不已。

    “董貴嬪多年修習(xí)黃老，往日她到太后宮中，皆沉默寡言，而聞得我等說起政事時(shí)，亦是漠然之態(tài)，莫非如今卻會(huì)突然轉(zhuǎn)性？”

    我笑了笑：“她先前之所以不問世事，乃是無所倚仗。便如當(dāng)年，她有皇子在手時(shí)，可曾向袁后示弱？秦王一旦事成，她便是太后，何人會(huì)不心動(dòng)？”

    長公主看著我，不置可否。

    不過她并沒有耽誤，太后旨意下來之后，她即備了禮品，往董貴嬪宮中而去。半日之后，她從宮中回來，告訴我，如我所言，董貴嬪并未表態(tài)，但她并未像從前那般全無興趣，相反，她與長公主談起了些近來的宮中之事，還問起了皇帝的身體。

    我知道此事已有了門路，道：“想來假以時(shí)日，董貴嬪必有消息。”

    長公主頷首：“但愿如此?！?/br>
    此事倒是順利。

    就在公子入朝的前一日，董貴嬪宮中傳來消息，說她頭疼病又犯了，夜不能寐。太后仍舊將長公主派去探望，長公主沒有怠慢，當(dāng)日即又帶著些名貴的補(bǔ)品進(jìn)了宮城，往董貴嬪宮中而去。

    此番，她帶上了我。

    在公子面前，她推說前兩日聚宴時(shí)，楊氏說近來不順，要我給她算上一算，今日剛好都要入宮探望太后，便帶我一道去。

    公子皺眉：“霓生雖會(huì)卜卦，卻非萬能，怎么什么事都讓她算？”

    長公主道：“算一算又何妨，那是你表舅母，你便如此吝嗇？”

    公子道：“我也去。”

    “都是些婦人之事，你去做甚?！遍L公主道，“且今日你父親兄長都不在，家中若有賓客來訪，連個(gè)出面的主人也沒有，成什么樣？”

    公子被長公主一番道理堵回來，只得作罷。

    “如此，母親早去早回?！彼f著，看我一眼。

    “知曉了，你回去吧?！遍L公主說罷，在內(nèi)侍的攙扶下，轉(zhuǎn)身登車。

    車馬轔轔離開府前，往內(nèi)宮而去。

    “元初對你甚為在意?！甭飞希L公主忽而道。

    我愣了愣，看向她，只見她似笑非笑，描畫精致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公子方才必是又疑心奴婢參與大事謀劃，故而那般說話?！蔽艺f。

    “我說的不是方才?！遍L公主道，“我說的是他去淮南之事，你有何說法？”

    她終究還是問起了。我并不慌亂，拿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答道：“此事，奴婢亦問過了公子。那時(shí)公子在雒陽無事可做，又無游樂，實(shí)在膩煩了，便想出去散心。那時(shí)他正好聞得奴婢在淮南，公子從未去過，便索性也跟了去?！?/br>
    “哦？”長公主看上去不置可否。

    我無辜道：“奴婢所言句句是實(shí)，公主若不信，不若去問公子?！?/br>
    其實(shí)我希望她繼續(xù)駁斥我，認(rèn)為我嘴硬狡猾，實(shí)則對她的寶貝兒子圖謀不軌，然后打心底想把我趕走。

    可惜長公主并沒有堅(jiān)持，只淡淡道：“罷了?！闭f完，不再理會(huì)。

    ☆、第72章 許婚

    董貴嬪的宮室離永壽宮不遠(yuǎn)。不過同為先帝遺孀, 她的宮室比沈太后偏僻許多, 也甚為冷清。

    我和長公主入內(nèi)之時(shí), 只有兩名老宮人上前迎接，宮院中寂靜無人，望之蕭索。

    董貴嬪正坐在神龕之前, 手中翻著一本經(jīng)書, 似在默念。

    宮人上前通報(bào), 她無所動(dòng)作，未幾，像神龕拜了拜, 隨后站起身來。

    長公主上前與她見禮, 又奉上禮品。

    董貴嬪露出笑容，讓宮人接了，引長公主到外間敘話。

    長公主問了董貴嬪的病，又問了些近來的起居之事, 似關(guān)懷不已。董貴嬪一一答了, 閑聊片刻, 忽而道：“今日天氣甚好。我這宮室中雖無繁花斗艷，倒是有些菊, 如今開得正盛。公主若不棄, 不若與我到園中賞菊, 如何？”

    長公主欣然應(yīng)允, 道：“既是貴嬪相邀, 豈有推拒之理?！闭f罷, 站起身來，隨董貴嬪一道往園中而去。

    園中的菊花果然開得甚好，還未走到，我已經(jīng)聞到一股怡人的香氣。

    “不想貴嬪園中，竟有如此美景。”長公主訝道，“若不知曉，還以為這些花都是園藝大家所栽?！?/br>
    “我老了?！倍F嬪嘆道，“平日里無所事事，便只有伺候伺候這些花木。想當(dāng)年，這些花苗還是先帝賜給子啟的，可他后來離宮，這些花便只有我來替他照管?！?/br>
    子啟是秦王的字，聽她主動(dòng)提到，我心中微微一動(dòng)，不禁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神色鎮(zhèn)定，笑道：“原來如此，貴嬪實(shí)辛苦?！闭f著，她嘆了口氣，“秦王如此奔波，也是不好。就算我等姊弟手足，多年來亦只得今年聚首，貴嬪對他必是更為想念?！?/br>
    董貴嬪莞爾，沒有說話，望了望不遠(yuǎn)處，道：“我甚愛此園，每日都到此處來閑坐，公主若不棄，隨老婦前往小憩片刻如何？”

    長公主道：“貴嬪有請，妾自是欣然隨往?！闭f罷，攙著她的手，往菊園邊上的亭子里走去。

    董貴嬪身邊只有一個(gè)老宮人，看樣子是多年的心腹。長公主身邊也只有一個(gè)我。他們二人慢慢地閑談著，在花園中的小路里穿行，我和那宮人落后兩步跟著，亦步亦趨。

    我聽到長公主又夸起了園中的花，董貴嬪嘆道：“無人觀賞，好又有何用。老婦不似太后兒孫滿堂，宮中總是熱鬧的，上回子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