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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往后,殿下與太子妃如何打算?”公子率先問道。 這話出來,太子妃露出些不定之色,與范景道相覷,一時默然。 我知道公子的想法。先前顧著逃命,走一步算一步,誰也沒有功夫多加思考。而如今終于定下來,此事便成了首要之事。 沈沖道:“如今雒陽局勢未定,日后之計,可容再議?!?/br> 公子卻搖頭:“只怕可想之日無多?!?/br> 太子妃和范景道皆訝然。 “侍郎何出此言?”太子妃道。 “太子妃或許不知,梁王一直在籌劃扳倒皇后之事,在北軍和明秀宮戍衛(wèi)之中,皆已布下內應?!惫拥溃叭缃窕屎笞鴮嵙酥\害儲君之事,梁王動手,只怕就在不遠。若無意外,梁王當可得手,到時儲君之事便又成頑疾,為日后計,殿下與太子妃當早做打算?!?/br> 眾人皆愕然,看著公子,堂上一時安靜。沈沖聞得此言,亦露出訝色。 公子這話,比昨晚桓瓖對他和沈沖所說的要全然許多,我想了想,當是他回府之后,即刻去找了長公主問明情勢。梁王的事已是近在眼前,長公主大約覺得也沒必要接著瞞公子,索性說了出來。 但比梁王那頭更加重要的后手,是豫章王和秦王,公子沒有提及,想來長公主還是慎重地留了一手。 自眼前看來,就算公子知道了豫章王和秦王之事,儲君亦依然是迫在眉睫的緊要所在。無論龐氏、梁王、豫章王、秦王還是其他宗室外戚,所圖之事不過皇位,只要有了正統(tǒng)所在,就算脆弱,也仍可維系安定,不至于大亂。 “梁王?”太子妃沉吟,看向身旁的皇太孫,輕輕撫了撫他的頭,“只怕他扳倒皇后,并非是為了匡扶正統(tǒng)?!?/br> 范景道頷首,道:“梁王此人,阿諛狡詐,確不可信。” 公子與沈沖相視一眼。 沈沖道:“話雖如此,皇太孫乃儲君,梁王得手之后,若皇太孫不出面主持,只怕天下將陷入亂局。梁王野心雖大,然其德才不足以服眾,其一旦登位,諸侯必反?!?/br> “儲君?”太子妃淡淡一笑,目光有些諷刺,“皇太孫還在東宮之時,豈非正統(tǒng)?可皇后隨便扯個由頭,再派些人來,便可將他囚禁,若非諸位齊心營救,我母子二人如何赴死也不知。一個毫無倚恃的儲君,不過是那些虎狼之徒的rou刺,人人必除之后快。諸位救我母子出來,莫非就是要送我等再蹈赴那湯火?” 她說著,眼眶微微泛紅,低頭擦拭。 眾人相覷,皆有些不忍之色。 “皇太孫并非毫無倚恃?!逼蹋雍龆_口道,“圣上的病,我母親已尋得良藥,治愈可期。只要圣上可主事,則皇太孫仍為儲君,無人可撼動。” 太子妃母子和范景道皆看著公子,滿面不可置信之色。 “此言確實?”范景道即追問。 “確實?!惫拥?,“圣上病體已好轉,只是此事機密,只有極少人知曉。” 太子妃看著他,目光定定。 皇太孫則依舊無所言語,神色全無波瀾。 范景道又問:“圣上何時可全然康復?” 公子猶豫了一下,搖頭:“不知?!?/br> 范景道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如侍郎所言,此事當再作三思才是?!?/br> 太子妃卻搖了搖頭,片刻,長嘆一聲,神色堅定:“可圣上就算暫且康復,亦非長久之計。宮中皇子眾多,可成荀氏、龐氏之勢者,又豈止一家?加上那些早已虎視眈眈的諸侯,皇太孫無外家護佑,在他們面前不過擺設。諸君胸懷天下,妾自是敬佩。然天下危局,豈是皇太孫一人可擔?妾在這世間,已無家人,唯一可慰藉者,便是皇太孫。妾與冼馬說過,妾所求者,乃是遠離這是非之地,從此隱姓埋名,保一世平安?!?/br> 眾人皆無言。 沈沖神色不定,看向范景道:“少傅以為如何?” 范景道神色亦是愴然,少頃,對沈沖道:“某雖也期望皇太孫重新主事,然太子妃之言亦句句是實。某入東宮為少傅時曾立誓,必全力輔佐皇太孫,以利天下??扇缃裰拢侍珜O性命尚且難以顧及,又何以利天下?” 沈沖看了看公子,二人皆默然。 “可我不愿?!逼?,皇太孫忽而道。 眾人一驚,看向他。 只見他神色依舊平靜,道:“我為儲君,如宵小之輩般流竄逃避,我不屑為之?!?/br> “陵!”太子妃皺眉,低斥道,“不可胡言?!?/br> “我不曾胡言?!被侍珜O看著她,“母親,我自幼受教,豈曾不明事理。母親方才所言,容兒問一句,母親所言的遠遁,不知要遠遁到何處?” 太子妃張了張口,片刻,道:“自是無人可尋之處?!?/br>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太孫道,“母親就算帶我遠走到象郡交趾,亦非化外之地。母親與兒即隱姓埋名,便不是太子妃與皇太孫,無籍無名,亦身無長物,不知那日后,母親欲以何為生活?” 這話乍入耳中,我吃驚不已。 這一席話中,太子妃和沈沖等人滔滔不絕,說的都是天下和性命,而皇太孫這人人為之計議之人,問起的卻是那最為實際的生計之事。 不料這個沉默寡言,總讓人覺得可作傀儡擺布的孩童,想的東西倒是與我有幾分相似。 太子妃顯然被問住了,看著他,片刻,答道:“到得那時,我等自有辦法?!?/br> “母親若想離開,現在我便可隨母親上路。”皇太孫卻繼續(xù)道,“此事,我等今夜歇宿時便會遇上,母親現下便要考慮?!?/br> “臣雖家資微薄,但若殿下與太子妃用得上,必傾囊相助。”范景道即刻道。 沈沖亦道:“臣亦可為殿下解憂,錢財之事,殿下可不必擔心?!?/br> “就算有眾卿資財,我與母親二人,須跋山涉水以避時世。我在東宮時,常聞如今天下水旱不調,流民匪患肆虐州郡。更有甚者,我曾聞數起奏報,皆雒陽富戶攜帶資財出了司州,才到豫州,便被流民土匪打劫一光,便是帶上家人護衛(wèi)也無濟于事。”皇太孫看著沈沖和范景道,“如此之勢,不知眾卿又有和計議?” 聽得這話,我不由地看向公子。 他雖一直不曾插話,但豫州之事,他是知曉的。果然,他也看了看我,目中皆是了然之色。 “這……”范景道竟是一時語塞。 皇太孫道:“從前在東宮時,少傅常教導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成大事者,皆事無巨細思慮而為。如今我與母親已無性命之虞,日常生計則為頭等之事,自不可輕率而為。” 我越聽越覺得有趣,這皇太孫看著年紀小,倒是個過日子的人。 太子妃一臉無奈:“以你之見,又當如何?” 皇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