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們都在此處，他們不走，我也不走?！?/br>
    眾人皆露出訝色。

    王霄忙道：“夫人，謝長史所言極是，此地甚是危險。我等不久之后也要撤入宮內(nèi)，為免生亂不便，夫人不若先去。”

    我笑了笑：“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罷了，有甚危險。諸位當(dāng)年跟隨大將軍征匈奴出生入死，如今我替大將軍來與各位舉事，又怎可貪生怕死，茍自保全？將軍不必多言，我雖女流，亦可一戰(zhàn)。弟兄們堅守到何時，我便堅守到何時，必不退一步?！?/br>
    王霄和龔遠的臉上皆露出動容之色，相覷之后，也不再反駁。

    “如此，便如夫人之意。”王霄拱手，向我一禮。

    我也一禮：“謝將軍成全。”

    說罷之后，眾人皆神色振奮，繼續(xù)分頭去守城。

    謝?？粗?，意味深長。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

    這些也是做給他看的。為的就是讓他知道，天底下會說漂亮話拉攏人心的，不止秦王一家。王霄這一干人等都是公子的舊部，謝浚若想靠著市恩來將他們拉到秦王麾下，那是打錯了算盤。

    謝浚也笑了笑，似不以為意。

    “你真打算留在此處？”他問。

    “正是?！蔽艺f。

    “霓生，”謝浚道，“你說過，要助秦王得天下?！?/br>
    我說：“正是?！?/br>
    “北軍既是王師，秦王得天下之后，自也要歸服秦王。”謝浚道，“此事早晚要有，你在北軍中為元初固威，只怕于將來而言并非善事?！?/br>
    我說：“將來是將來，當(dāng)下是當(dāng)下。秦王還未得天下，元初怎好棄這些弟兄不顧？且元初一向不棄同袍，坦坦蕩蕩，長史怎好說是為了固威？”

    謝?？粗?，少頃，頷首，吩咐隨從到城中各處傳話，令入夜后輪番巡邏，不可教jian細趁著夜色再生亂事。

    我訝然：“你不回宮里去？”

    “我不是還要市恩么？”謝浚道，“你尚且留下了，我怎可回宮里去？”

    他說罷，不緊不慢地招呼侍從備馬，說要到城中去巡視。

    我看著他消失在城垛下，正待轉(zhuǎn)身，卻聽得王霄喚了我一聲，看過去，卻見他和龔遠等幾個將官走了過來，未幾，齊刷刷在我面前一禮。

    “將軍這是做甚？”我問道。

    “夫人?！蓖跸稣?，“還請夫人到宮城中去，莫在此處逗留?！?/br>
    我說：“我方才已經(jīng)說過，與眾弟兄共進退。”

    王霄道：“在下與龔將軍等兩萬弟兄，已決意留在城墻死戰(zhàn)，絕不后退?！?/br>
    我吃了一驚：“為何？”

    王霄道：“這些諸侯兵馬的行徑，夫人也看到了，全無信義。他們?nèi)氤侵?，必在城中燒殺。北軍職?zé)，乃戍守雒陽，雒陽百姓于我等而言，亦家鄉(xiāng)父老。我等若棄城而去，不但有愧王師之名，亦愧對家人，唯有死戰(zhàn)，方可明志。”

    我看著他，未幾，又看向他身后的龔遠等眾人。

    只見他們也一臉堅毅，對王霄所言全無異議。

    心底不禁感嘆，不愧是公子舊部，這些人簡直跟他一樣死心眼……

    我說：“此事，謝長史可知曉？此事我等先前已經(jīng)商議過，這城墻若抵御不住，便撤入宮城之中，等待秦王來援?！?/br>
    “謝長史是秦王麾下之人，與北軍無干?！蓖跸龅溃按耸?，我等亦是為大局著想，圣上令北軍助秦王奪取雒陽，我等在雒陽城墻上抵擋得越久，秦王那邊便多一分勝算?！?/br>
    我正待說話，后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何事？”王霄即刻問道。

    “將軍！”一個隨從匆匆跑來，說，“東面的城墻，被落石砸塌下了一塊！”

    “東面？”眾人皆神色一變。

    我的心中也知不妙。

    雒陽城墻最薄弱之處，正在東面。因為老舊，東面城墻里面的夯土已經(jīng)松散，且從里面長出了許多灌木，無論砍伐還是火燒都無法清除，過不久又會頑強生長出來。這些樹木的根系深入墻基，將磚石撐開，使墻面鼓起，頗是危險。此事，年年都有大臣向朝廷稟報，但朝廷無所作為。

    其中緣由，不難知曉，仍然是因為錢財。這城墻的朽壞已經(jīng)到了根本之處，若要徹底修好，須得將整段城墻都拆了，除盡樹木之后，重新夯土筑城，再壘上磚石。一番行事下來，費時費力不說，也須得大筆錢財。且同樣的問題，不止東墻一處，別處也有。若是重修了東墻，別處城墻自然也不可置之不理，耗費人力物力財力乃須得數(shù)倍。

    從前雒陽承平日久，無大戰(zhàn)之憂，且這東城內(nèi)住的又大多是平頭百姓，不會妨礙許多觀瞻。朝廷左思右想，終究沒有著手去做。而后來幾度亂起，朝廷財力匱乏，自保尚且不及，更無暇去管這城墻。

    災(zāi)患相疊，如今這惡果，倒是落到了我等頭上。

    到了東面城墻下，只見果然，那墻身上裂了一個缺口，約有兩丈來寬。向下延伸，幾乎到了底。

    王霄即刻調(diào)撥軍士，在垮塌的城墻后布置防御。但此舉也不過只能抵擋一時，城外的十萬諸侯兵馬顯然是看準了東墻，意圖從此突破，調(diào)集了投石機繼續(xù)攻來。有的石塊甚至飛過城墻，落在了城內(nèi)，傷了不少人。

    東墻內(nèi)的百姓屋舍密密麻麻，蓋到了城墻邊上，此番也被砸壞了許多。百姓驚慌失措地從屋舍中逃出來，小兒哭喊著，一陣混亂。

    王霄和龔遠等人皆沉著應(yīng)對，令人幫助百姓撤到安穩(wěn)之處，又令人調(diào)集投石車，在高處設(shè)置弩床，向城外還擊。

    “夫人！”龔遠走過來，急急向我道，“請夫人到宮中躲避！”

    我搖頭：“我說過，你們不走，我也不走?！?/br>
    龔遠正待再說，我打斷道：“我有一法，可助退兵。”

    他露出訝色，忙道：“何法？”

    我說：“離此處不遠，有一座道觀，名喚九云觀，你可聽說過？”

    ☆、歸降（上）

    九云觀, 是雒陽最有錢的道觀。

    之所以有錢，并非因為供奉的神仙有多么靈驗，而是因為這觀中的方士極其善于煉丹，且還賣得貴, 雒陽的有錢人都喜歡沒事買些回家放著, 有事服藥, 無事辟邪。

    觀中的丹爐常年不滅，云煙在上空飄蕩，時而冒出各種顏色的彩云，道觀也因此得名九云觀。

    我讓王霄到道觀中，以秦王的名義，將他們煉丹所用的硝石硫磺等物都搜羅了來。

    祖父的那□□，其實用物跟這些煉丹之物差不多，只不過調(diào)配的方法不一樣。當(dāng)然, 對于這般大戰(zhàn)而言, 我原來用的那種引火小丸是遠遠不夠的，幸而祖父還另有想法, 在研制出小丸之后, 又琢磨出了一種火油。

    這火油，無論菜油桐油或者什么油做底皆可, 勾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