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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 似乎在安慰。再看寧壽縣主, 她輕輕搖著紈扇,望著滿園的花色, 似乎真的在欣賞。 “縣主不去陪南陽公主么?”我忍不住問道。 “她有的是人陪?!睂帀劭h主不緊不慢道,“若論親疏, 當(dāng)下你我更近?!?/br> 我訝然:“怎講?” “你是桓侍中的未婚妻,若我與桓瓖的婚事定下, 豈非就成了姒娣?” 我哂然。 桓瓖這事, 我原以為當(dāng)下仍是桓鑒那邊的一廂情愿,不料竟從寧壽縣主口中聽到,想來已是有了眉目。 “哦?”我作不知,“竟有此事?” 寧壽縣主淡笑,看向那正在清談的眾人, 道:“桓侍中行事, 總是這般出人意表。日后之事,你們可都想好了?” “想好什么?”我問。 “你二人與桓氏,還有秦王?!睂帀劭h主道, “秦王雖得了雒陽,可爭天下的人卻仍不止秦王。方才靖國公為何這般爽快地許了你和桓侍中之事,你心中應(yīng)當(dāng)清楚?!?/br> 她的意思,我當(dāng)然明白。 秦王和大長公主之間面上和睦,但二者各自心中所想,瞞不過明眼人。桓肅這般舉動,看似是大大的讓步,其實卻是以退為進(jìn),讓公子不可推拒回桓府來。 驀地,我又想起秦王的話。 ——“大長公主是他生母,靖國公是他生父。這二人若以死相逼,元初可還會踐諾?” “將來之事豈可妄議,眼下大局未定,言之過早?!蔽艺f罷,話鋒一轉(zhuǎn),“倒是縣主,恐怕須得考慮先一步。” “怎講?”寧壽縣主問。 “縣主與子泉公子定婚,豫章王便與桓氏綁在了一處,木已成舟,便由不得縣主想了?!?/br> 寧壽縣主看著我,少頃,一笑。 “此事成不成,由不得桓氏來說?!彼灰詾橐猓盎槭旅?,我想何時答應(yīng)就何時答應(yīng),想嫁給誰便嫁給誰,誰也不可迫我。我生為豫章王之女,若這點(diǎn)事也不可做主,還要這縣主的名頭何用?” 這話聽著倒教我感到耳目一新,我看著她,頗是詫異。 寧壽縣主道:“云霓生,你可知道我和父王為何要來雒陽?” “不知。”我說。 “我父王自少時起,隨高祖皇帝、景皇帝征戰(zhàn)四方,功勛無數(shù),方開創(chuàng)下豫章國基業(yè)?!睂帀劭h主緩緩道,“許多人以為他想要爭那天下,其實乃誤解,我父王不過是不甘看著高祖基業(yè)毀在一干庸人手上罷了?!?/br> 這話聽上去有些耳熟,每個向奪權(quán)的人,包括秦王和大長公主都這么說過。 我頷首:“如此。” “故而揚(yáng)州之戰(zhàn),我父王見到了圣上,隨即帶著大軍歸順,并無遲疑。” 我訕訕一笑。豫章王果然是個愛面子的人,我猜他八成沒有把我喂藥的事告訴寧壽縣主。 “豫章王忠義,確令人敬佩?!蔽抑坏媚托牡?,“不過這與來雒陽何干?” “父王歸服圣上,無異便是歸服秦王。來雒陽,才能看清此舉對是不對?!睂帀劭h主道。 這話有意思。 “哦?”我說,“若覺得不對呢?” “豫章國水陸兵馬十萬,當(dāng)下還原原本本留在國中,你當(dāng)知曉,這兵力無論擺到何處,皆可震懾一方?!睂帀劭h主看著我,微笑,“還望你和桓侍中,還有秦王,莫教我等失望?!?/br> 公子雖離開雒陽日久,但一點(diǎn)不曾影響他的聲威。 無論是清談還是詩賦,他出手之后,仍所向披靡,無人可敵。他言語精妙,論事詠物皆意蘊(yùn)深遠(yuǎn)。當(dāng)他說話的時候,四周像從前一般鴉雀無聲,眾人靜靜聆聽,如癡如醉。而這場清談之后,公子被圍得水泄不通,每個人都想與他說上兩句話,抒發(fā)仰慕之情。 我一直坐在軒中看著,忽而有一個念頭,如果將來公子隨我離去,這般情景必不會再有。猶如一個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突然家境破落,每日只可吃些尋常食物果腹,他可會懷念? 雅會結(jié)束之后,樂聲重新響起,家伎們又開始賣力地歌唱奏樂,仆人們魚貫地往各處案席上獻(xiàn)上新的酒食,眾人終于散去。 公子身旁仍然圍著好些人,他并不喜歡虛與委蛇,行禮拜別,走了回來。 “你一直等候在此處?”他看著我,問道。 我說:“不在此處在何處?” 公子笑了笑,在我身旁坐下,拿起一只茶杯。 我忙道:“那是我的。” “嗯?”公子道,“又如何?” 我:“……” 公子微笑,將杯中的茶喝了下去。 我看著他,面上不由一熱,瞥了瞥旁邊,好些女眷們盯著這邊看,在紈扇后面交頭接耳。 “方才寧壽縣主過來了?”他問道。 我頷首:“你怎知?” “我望見了?!?/br> 方才這么多人圍著,居然也回頭來看么……我想著,心頭卻是一暖。 “也未說什么?!蔽艺f,“不過聊聊家常,還有揚(yáng)州之事?!?/br> “揚(yáng)州之事?” 我將方才寧壽縣主的話向他說了一遍,公子眉梢微微揚(yáng)起:“便是這些?” “便是這些?!?/br> 公子淡笑:“母親的心思,連寧壽縣主也瞞不過?!?/br> 我看著他,正要開口,這時,幾個人走過來,向公子見禮。 公子畢竟是侍中,方才那一場清談打破了僵局,人們過來與他見禮攀談,乃順理成章。才送走一撥,我還未開口,一撥人又走上前來。 自從他入仕,這些應(yīng)酬便是一直少不得。公子耐著性子,最后,還是大長公主解了圍。 桃花林的另一邊,有一處臨水而建的閣樓,名叫照影閣。它面西而建,依著一片開闊的池塘,乃是觀賞夕陽景色的絕佳之地。 大長公主在照影閣中擺開了宴席,請秦王等一眾貴賓和家人一道在閣中,一邊賞景一邊用晚膳。 出乎我的意料,她對我頗是親切。 我和公子來到時,她在眾目睽睽之中,親自挽起我的手,另一只手挽著公子,笑意盈盈地向賓客們道:“今日這閣中的宴席,本是不打算開的。不過妾想到元初與霓生定婚之事,著實喜不自勝,今日這閣中宴席,便權(quán)當(dāng)是為這喜事辦的家宴,還望諸位莫棄?!?/br> 這話出來,不僅是在座的眾人,連我也懷疑起了自己耳朵聽到的是不是她親口所說。 但大長公主顯然心意拳拳,不僅拉著我和公子入席,還特地讓我坐在了身旁。 秦王坐在上首,能看到的風(fēng)景最好。 不過他顯然心不在風(fēng)景上,只看著我,仍是那副看戲一般的模樣。 狗刨的…… 我不理他,在席上端坐好。 沒多久,仆人呈上各色菜肴,將案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大長公主拿起酒杯,先與秦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