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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牧顏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里溢出。姜也南沒有說錯,這個孩子不健康。唐氏篩查出來,胎兒神經(jīng)管畸形。姜也南接到牧顏的電話是在深夜,他還沒有睡,接起電話便聽到哭聲,牧顏在哭。姜也南一愣,立刻站了起來,“牧顏,你怎么了?”牧顏拿著報告站在醫(yī)院樓道里,感應(yīng)燈亮了又暗下,那片巨大的陰影幾乎把他吞沒,他蹲在地上,低著頭,眼淚一顆顆砸在地上,他和姜也南道歉,他告訴他,自己沒有拿掉那個孩子,這個孩子還在,可現(xiàn)在檢查出來是神經(jīng)管畸形。姜也南猛吸了一口氣,他不理解牧顏,在他的世界里,喜歡和厭惡,承諾與背叛,只有黑白,沒有灰色地帶。他不擅長說謊,也看不透別人的心思。他是相信牧顏的,也因為這件事,他覺得自己傷害了牧顏,他一直在想著如何去彌補。然而此刻,牧顏告訴他,自己撒了謊。那個東西還在,也如他所想的那般是個畸形。這種落差感,讓姜也南難以適應(yīng)。他握緊了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讓自己平靜下來,平仄沒什么感情的聲音落在牧顏心上,姜也南說:“先回國吧,回國了再說?!?/br>“姜老師,你生氣了嗎?”姜也南重新坐下,后背靠在椅子里,他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力氣,他對牧顏說:“我想,我也不太了解你?!?/br>他這般說著,聽到牧顏哽咽的哭聲,姜也南握緊了拳頭,他放緩了語氣,“先回來吧,回來我能來照顧你?!?/br>牧顏吸著鼻子,酸澀和痛楚都糊在了一起,吸進肺的空氣成了一段段刀片。他抱著腦袋,對著電話,還是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樓道里的感應(yīng)燈亮了,牧顏的哭聲還未停歇,姜也南成了他唯一的依靠。牧顏的依靠是姜也南,那么姜也南又能依靠什么。生活留給他太多的不愉快,每個深夜被噩夢驚醒,他誰都不能說,跑到廁所嘔吐,趴在冰冷的瓷磚上發(fā)呆,想著這種生活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他的身體,他的心理,他的未來,他的過去,都被掩埋在了泥潭里。每次他有機會爬出去,身后的枯骨又會把他狠狠拽入。牧顏的哭聲讓他心煩,可他不能夠去責備他。因為牧顏也是為了他好,雖然那份好,姜也南不想要。三天后,牧顏回國。姜也南在機場接到他,開車直接去了醫(yī)院。是個陰天,看著似乎快要下雨的樣子,地上成群結(jié)隊的螞蟻爬著,空氣悶著,也沒有風。姜也南開了冷氣,突然又想到牧顏,側(cè)頭問他,“冷嗎?”牧顏搖頭,姜也南還是關(guān)了冷氣,打開了窗。頭發(fā)被吹了起來,牧顏微微瞇起眼,看向窗外。一路上姜也南的話很少,他問牧顏,“吃過飯了嗎?”牧顏說吃過了,他便沒有再說話。他們之間很少有這樣的氣氛,沉寂下去,陰沉無言。只有耳邊呼呼吹響的風聲,等紅燈時,姜也南側(cè)頭看了一眼天空,他說:“快要下雨了?!?/br>車開到醫(yī)院門口,牧顏盯著窗外發(fā)呆。下雨前的天空上的云好像要掉下來一樣,陰藍和灰色相伴,偶爾躥過來的風,都能嗅到一股鐵銹的氣味。姜也南把車停好,下來后繞到牧顏這邊,他拉開門,低聲說:“到了?!?/br>牧顏動了動,放在小腹上的手拿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姜也南也盯看著,眼里布滿陰鷙,似乎下一秒就會把這個打破他和牧顏關(guān)系的東西給解剖出來。牧顏抬起頭,姜也南收回視線,他走在前面,牧顏走得慢,他等了片刻,還是把手遞過去,握住了牧顏的手。那是姜也南和牧顏的孩子,四個月,已經(jīng)發(fā)育成形。能從彩超看到一個完整的身體,頭顱、四肢、脊柱每一處都是完整的。姜也南卻只看了一眼,便撇開了頭,他是真的漠不關(guān)心。牧顏注視到他的神色,心里好像有細碎的冰渣子掉下來,又冷又疼。牧顏從網(wǎng)上看到說,人流就是用一個東西把孩子攪碎,然后拉扯出來。在他身體里的生命,突然而至,也將由他們殘忍送走。他躺在手術(shù)臺上時,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停地哭,他說他錯了。姜也南等在外面,坐下又站起來,來來回回走著。走到窗口,他看到烏云密布聚集,那些云層蓄著雷光。姜也南在窗口站了許久,沉默的側(cè)臉被陰暗籠罩,雙目陰郁地看著一處。一直到驚雷乍現(xiàn),扯開了大片的云,藍色的光打在姜也南蒼白的臉上,他突然覺得冷,攏緊了胳膊,往里走去。十分鐘后,牧顏被推了出來。他打了麻醉,昏昏沉沉睡著,很小的手術(shù),可他卻似乎沒了半條命。姜也南跟在護士身后,一起進入了病房內(nèi)。醫(yī)院是姜也南早早定好,私密性極強。姜也南靠在墻壁上,抱著手臂看著護士安置著牧顏,他瘦了很多很多,再加上膚色冷白,那兩個護士看到他時,忍不住問他是不是覺得不舒服。姜也南擺擺手,護士離開后,他走到病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撩開遮在牧顏眉毛上的頭發(fā)。牧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身體還被鈍鈍的疼包裹著。他睜開眼,便看到姜也南坐在床邊,那木椅看著就是不舒服的,姜也南彎著背,長腿微微蜷曲,手肘撐在膝蓋上,眉頭蹙起。牧顏側(cè)過身,伸長了手,他想去碰碰姜也南。手在堪堪碰到姜也南的手臂時,被用力握住,牧顏一愣,姜也南站了起來,捏住他的手,把他摟進自己的懷里。他喊著牧顏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說:“沒事了,牧顏,沒事了。”“什么沒事?”牧顏慢慢把他推開,身體往后縮,他揚起頭看著姜也南,他問:“是不是就算那孩子沒有任何問題,你也不會要的?!?/br>姜也南一頓,眉間浮出淺川,他說,“是?!?/br>他的確是不擅長隱瞞,所有的情緒都完全袒露在了牧顏面前。牧顏看著他坦然的神情,心里竟是發(fā)憷,他覺得很冷,明明冬天已經(jīng)過了,可此刻卻冷到了骨頭里。他的牙齒好像都凍在了一起,摩擦著牙齒,擠出聲音,他說:“我以為一個孩子能讓我們更完整?!?/br>“有些東西破了就是破了,碎了一片也不能用別的來補上,那不是更完整,只是個累贅?!苯材仙眢w前傾,他攬住牧顏后縮的肩膀,他對牧顏說:“你看,就像現(xiàn)在,因為那個東西,我們產(chǎn)生了分歧?!?/br>“我和你之間的問題,不是因為孩子,而是我和你也許本來就不同?!逼查_了迷戀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