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小中大學(xué)的期末，動物園里人明顯減少。張湛最近被分去猴區(qū)，穿著志愿者服和各類猴兒聊天，他說幾句，猴兒們嘰哇亂叫幾句，誰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四點(diǎn)時手機(jī)響了，來電人鄭仲至，張湛拋下小伙伴到一邊接電話，許多猴扒拉欄桿探腦袋。張湛越聽越僵硬，最后幾乎想拒絕，但鄭仲至是難得的不容分說語氣，他只好應(yīng)下。

鄭仲至要帶他去應(yīng)酬。

蒙著眼睛。

認(rèn)識到現(xiàn)在，張湛很少自發(fā)和舒九聊天，這次卻主動問：“我真的不需要換衣服？”

舒九官方地說：“鄭總說不需要換，就不需要?！?/br>
張湛還是不安，艱難措辭：“別的……人帶的……人不會都穿得很……好嗎？”

舒九說：“鄭總不需要你穿得好，他只要他滿意。”

張湛關(guān)于服飾無話可說了，又轉(zhuǎn)去問：“是什么樣的應(yīng)酬？”

“鄭總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們，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并不那么正式?！?/br>
“我大學(xué)里很少參加這些活動，鄭先生他們這種我也不是很清楚，我……”

“放松。記住，只需要聽鄭總的話，就夠了?！?/br>
張湛全身緊繃：“好，我會記住?！?/br>
為了先行適應(yīng)，張湛自行閉上了眼睛體驗(yàn)黑暗。與地面相對靜止時他已經(jīng)能漸漸把握準(zhǔn)些時間，但被汽車載著在心里知道的黑夜里穿行，他還是無法判斷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到忍不住時睜眼看手機(jī)，七分鐘。原來沒有鎖住的眼罩的限制，他對黑暗的容忍只有七分鐘。

舒九不知道是沒注意張湛的行為，還是注意到了沒管。她盡職地守著小盒子，在車停下后依吩咐錮住他。

然后車門才開，一只手扶著張湛下車。張湛對這只手很熟悉了，他聰明，用自己的方式對待這段關(guān)系，幾次相處把能記下的都記下，包括一雙觸碰過他全身各處、甚至更深處的手。他下意識握上去，攥住的那種，對方調(diào)整了一下，牽住他。

一進(jìn)大門各種聲音涌來，不吵鬧，只是鮮亮。張湛聽見鄭仲至音量不高的問話：“緊張嗎？”

張湛覺得他們進(jìn)了電梯，因?yàn)槁犚娹魳菍拥穆曇?；在往高層去，因?yàn)橛行┒Q。他說：“在車上時有點(diǎn)，現(xiàn)在好了很多。”

鄭仲至自然是笑，慣有的長輩式評判：“話說得很好聽?！?/br>
是事實(shí)。張湛在心里說。

電梯里略安靜，出電梯又是四面八方的鮮亮聲音。到進(jìn)了鄭仲至為他拉開的門，才是真正喧囂起來：叫喚，奇特的歌聲，碰酒瓶的聲音。張湛覺得稀奇，鄭仲至怎么會參加這種局。

但很快，喧囂平靜下去，歌聲也沒有了，全都給鄭仲至面子，起身叫“鄭總”，其中有個聲音出挑的還說：“難得啊，鄭總帶了人來？”

這話太好推斷出鄭仲至并不常帶人應(yīng)酬，張湛一瞬又驚又喜。但那聲音緊接著討厭地說：“鄭總喜好很獨(dú)特啊?！?/br>
鄭仲至波瀾不驚：“時總見笑了。”

雙方都不善，其余人開始打圓場，向鄭仲至問幾句好，看佛面地恭維幾句張湛。張湛聽得別扭，自顧自沉默著從不多的客套話里提煉信息，大致聽出那個時總是個知名設(shè)計(jì)師，有自己的公司，常住S市，這次來B市談生意。今晚的局是攢給他和鄭仲至的。

可比起生意，時總好像對夜生活更感興趣，吆喝著大家繼續(xù)喝。鄭仲至舉起一杯酒要敬，時總曖昧地笑一聲：“你的小朋友不一起嗎？”

張湛頓時無措，下一秒就想要杯酒。他幾乎沒喝過酒，但跟鄭仲至出來他做好了多少都要喝的準(zhǔn)備?？舌嵵僦梁芸煺f：“他不喝酒?！?/br>
張湛驚訝了，整間房的人都驚訝了，鄭仲至這樣就拂了客人面子？時總不太惱，但也不可能心情好，捏住自己身邊男生的頸的上部使足了勁，輕蔑地說：“鄭總有趣。眼睛都舍得蒙，還有什么舍不得？”

張湛不知道一開始賣力唱歌的男生有張俊俏的臉，也看不見那張臉此刻在時總手中顯露出窒息的痛苦。

鄭仲至說：“時總提出的方案我們看過……”

這是開始談生意了。

張湛覺得自己視覺被阻礙，聽覺相對地敏銳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暗示產(chǎn)生的錯覺，此時他仿佛聽到很多人低低地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時總的小男生終于得以順暢呼吸，但也松了口氣。那個時總說話刻薄，他一句也不想再多聽。周圍應(yīng)酬聲起，他不太懂，依著自己心意估猜B市到底是鄭仲至的地界，之前的嘈雜混亂此刻至多剩下一半，歌曲類型也回歸正常，那位時總大概不習(xí)慣。

鄭仲至左手一直攬?jiān)趶堈垦希袷请S意擱著。沒有閑聊也沒有激烈運(yùn)動，一片黑中的張湛注意力漸漸渙散。左邊有個人突然湊近挨著了他，他猛地一激靈，帶得鄭仲至講話都頓了頓。

那人也被嚇著了，連忙小聲說：“你好，我是跟著王總來的，看你有些無聊，想問你需不需要吃點(diǎn)什么，或者玩點(diǎn)什么？”嬌氣的男聲，總有人好這口。

談事的那群人并沒有分給這個小插曲注意，只有張湛感覺到腰上的手動了動。他朝著聲音方向扭頭，也很小聲地說：“謝謝，我不無聊。謝謝?！?/br>
那人可能是突然看清了張湛的臉——除了眼睛，頗有些大驚小怪：“你長得好漂亮?！?/br>
張湛窘。

因?yàn)槠了愿昧肃嵖偂Ｄ侨税褟堈慨?dāng)同類，好心地建議：“他們在另一邊唱歌，我?guī)氵^去嗎？”

“他們”是指這個總那個總帶來的情兒們。張湛再次窘，想拒絕，鄭仲至的手驟然收緊，帶得他倒在他肩上。鄭仲至的聲音很近：“累了靠著我睡會兒。還有點(diǎn)事，談完就回去?！?/br>
有腳步聲?？赡苁谴钣樀哪猩R趣地走了。張湛想，原來我連拒絕都可以不用說出口，往鄭仲至肩上一靠就行。

又想，酒不喝，話不接，“同類”活動不參加，我被允許什么都不做，鄭仲至帶我來是為了什么。

第06章Zesty

鄭仲至在吻自己。

張湛驚訝且恥辱地發(fā)現(xiàn)，自己很快硬了。

并且自覺地張開了嘴，自覺地回吻，像要索求什么。最早鄭仲至沒有與他接吻時，他如釋重負(fù)，其他地方可以隨意玩弄，嘴唇——接吻不行。有點(diǎn)當(dāng)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意味，但他堅(jiān)持傳統(tǒng)而保守地認(rèn)為，吻得和真正相愛的人接。

但后來很快忘了這茬?？赡苁青嵵僦翚鈭鎏珡?qiáng)，他又習(xí)慣性認(rèn)真地對待事情，總想有沒有哪里做得不對、有沒有哪里可以做得更好。想到鄭仲至不和他接吻，他理所當(dāng)然地站在鄭仲至的角度考慮問題，全然拋棄了自己的立場。

鄭仲至大概也認(rèn)為，吻得和真正相愛的人接。

所以不和自己接吻。

但是鄭仲至在吻自己。

鄭仲至吻得溫柔體貼，和他的人一樣；張湛是初吻，不太會回應(yīng)，被耐心地引導(dǎo)著。手綿軟地垂在鄭仲至腰側(cè)，他認(rèn)真仰頭承接唇舌有商有量的進(jìn)犯，還希望這進(jìn)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