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就會出城查看田地。

    有一次，木氏拿鞋樣子上門，聽到東屋有先生在教書，隨口道，“我相公之前也想給女兒啟蒙，可請了好些個先生，都不肯教。只能把孩子放在老家。這半年多了，想得不得了。”

    晏三娘驚訝地張大嘴，“為什么不肯教？”

    “嫌我閨女是個女兒唄?！蹦臼贤巧乳T，聽著朗朗的讀書聲，羨慕得不得了。

    大丫在一旁，小聲道，“娘，我們什么時候回家看meimei?。俊?/br>
    三丫也眼巴巴看著他娘，她也很想二姐和小妹。

    木氏揉了揉三丫的小腦袋，“你爹說等你小妹學(xué)會那三本書就帶她們回來?！?/br>
    晏三娘就喜歡木氏這一點。明明生了四個女子，也沒有罵女兒是賠錢貨，更沒有給女兒起什么“招娣，盼娣”這樣的名字。

    待她也就更親近了幾分。

    陸時秋時刻注意木氏跟隔壁的相處模式，偶爾遇到顧家人，也能打聲招呼。既不套近乎，也不諂媚。

    1111有時候都弄不明白宿主的腦回路，【如果你下功夫討好人家，何至于等這么久。你婆娘嘴不如你甜?！?/br>
    這是嫌棄陸時秋明明想攀上人家，卻還端著架子。太虛偽了。

    陸時秋卻有自己的想法，“我女兒將來是要當(dāng)官的。我怎么能做那么沒品的事。而且我可不想我閨女到他們族學(xué)讀書就得低人一等。那樣會讓人看不起的?！?/br>
    1111沒再說什么。反正他總有理。

    陸時秋覺得時候到了，就關(guān)了生意，帶著婆娘和大丫三丫回了鄉(xiāng)。

    望著越來越近的村莊，陸時秋也變得膽怯起來。他閨女會不會已經(jīng)忘了他這個爹？會不會不認他了？會不會掉頭就跑？

    他忍不住攥緊拳頭，手心很快冒出一層細密的汁珠。他把掌心在身上擦了擦。

    到了村口，不遠處跑過來一群孩子。陸時秋很快就發(fā)現(xiàn)跑得最快的那個小姑娘赫然是他閨女。

    她的個頭比夏天高一一截，身上穿著一件俗到家的紅色小花襖，活脫脫一個鄉(xiāng)下小土妞。

    陸時秋翻身從牛車上跳下來，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他女兒面前，“囡囡？”

    囡囡昨天就約定跟小伙伴比賽，看誰找到的海螺最大。為了確保自己能贏，她還特地跟二姐換了位置，剛下課，她一馬當(dāng)先沖了出去，其他小伙伴追在她身后，誰成想剛到村口她就被人攔腰抱起，眼見他們跑到自己前頭，囡囡急得直踢來人，再聽到對方叫自己。囡囡抬起了頭。

    囡囡瞪圓眼睛，直往陸時秋懷里撲，摟住他的脖子興奮得大叫，“爹爹，爹爹？你回來接我啦？”

    見女兒認識自己，陸時秋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回實物，他把囡囡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當(dāng)然，爹爹這次回來就是接你的。”

    囡囡摟住他的頭，拍了好幾下，又難過起來，“爹爹不要我了，爹爹是壞人?！?/br>
    小手軟啪啪的，一點力道也沒有，陸時秋也不覺得疼，更不覺得丟了面子，“爹爹沒有不要囡囡。”

    其他小伙伴看到陸時秋回來了，也不打算去找海螺了，紛紛跟在后頭，仰著脖子好奇地問囡囡，“囡囡，這是你爹??？”

    囡囡低頭看著小伙伴，發(fā)現(xiàn)自己最高，她挺著小胸脯，驕傲得像一只大公雞，“對啊。這是我爹！”

    小伙伴見她居然坐親爹脖子上，一個個羨慕不已。

    他們爹比囡囡爹還要高大，可從來沒讓他們騎過。

    身后的三丫更是羨慕了，不自覺攥緊自己的手指。

    大丫從包里掏出兩顆糖塞到三丫手里，三丫側(cè)過頭看著大姐，見對方笑盈盈的，“快吃吧。”

    三丫把糖放在嘴里，甜味彌漫整個喉嚨。

    陸時秋回來，家里更熱鬧了。囡囡比以往更加蹦跶，甚至她還拉著陸時秋的手去找嘲笑過她的小孩們，“這是我爹，我爹這次是回來接我回縣城的。他沒有不要我?！?/br>
    看樣子，他把囡囡放在老家，村里人說了不少閑話。

    孩子們看見陸時秋，一個個嚇得小臉發(fā)白，捏著衣角，膽怯地看著他。

    陸時秋不好跟孩子計較，摸摸囡囡的小腦袋，心里又疼又憐，“對，爹爹是來接囡囡的?！闭f著，還給囡囡的小布包里塞了些包裝精美的糖塊。

    囡囡慢條斯理把糖剝開，孩子們不錯眼地盯著她的動作。

    陸時秋聽到不少孩子們咽唾沫的聲音。

    囡囡扔掉糖衣，舉起來，在孩子們眼前一一展示，而后當(dāng)著所有孩子的面吃了，又笑嘻嘻道，“這是我爹給我買的。不給你們?！?/br>
    孩子們氣得小臉一鼓一鼓，有幾個甚至流了哈喇子。

    囡囡扯著親爹的手往回走，笑嘻嘻回頭沖他們道，“糖太甜，太甜了?！?/br>
    孩子們哇得一聲全跑回了家。

    陸時秋看著有些好笑，捏了下女兒的鼻子，“真不愧是我親生的。蔫壞蔫壞的?！?/br>
    囡囡得意地笑了，又扯了下她爹的手，得寸進尺道，“我還要騎大馬?！?/br>
    陸時秋二話沒說蹲下來，囡囡撲上去摟著他的脖子，輕輕道，“你還是我爹?！?/br>
    陸時秋心里一酸。

    晚上，陸時秋終于有時間考較女兒的功課。

    這五個月來，囡囡學(xué)得不錯，雖然不是倒背如流的地步，但每句話的意思都是理解透徹?？磥硭牡芙痰煤芎谩?/br>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有那瓶神仙藥水加持，她才學(xué)得比別人快。要知道其他小朋友也只學(xué)了的一半。

    陸時秋考較過女兒的學(xué)習(xí)進展，對囡囡進顧家學(xué)堂更有信心了。

    他按著囡囡的小肩膀，和藹可親道，“囡囡，等我們回了縣城，爹給你找個先生好不好？”

    囡囡歪著腦袋，一本正經(jīng)地搖頭，“不好。”

    陸時秋以為她是舍不得四弟這個先生，耐著性子道，“新先生是個很和藹的先生。比你四叔懂得還多?！?/br>
    囡囡還是搖頭，“不要?！?/br>
    陸時秋笑容淡了一點，“為什么不要？”

    囡囡像小大人似地開口，“我現(xiàn)在認識的字夠用了。讀再多的書也沒用了呀？我又參加不了科舉？”

    她的語氣很平靜，顯然對自己不能參加科舉沒有任何遺憾。

    陸時秋心頭涌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急道，“囡囡，你要是能參加科舉呢？”他小聲道，“我聽人說了，姑娘也能參加科舉。你不要對別人說，知道不？爹只告訴你一個人?！?/br>
    囡囡絲毫沒有高興，癟癟嘴，嫌棄得不行，“那我也不要參加。多累呀。”說完，她四仰八叉躺在被子上，學(xué)著陸時秋翹起二郎腿，嘴里還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兒。

    木氏拿著衣服走進來，看到女兒這樣，噗嗤一聲笑了，“這可真是你親閨女。跟你一樣一樣的?！?/br>
    說完，又出了房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