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起了皮，“渴，我早就渴了。”

    三丫抿了抿唇，四下看了看，沒有發(fā)現(xiàn)人販子的蹤影，“那我們先去向人家借水喝?！?/br>
    囡囡點(diǎn)頭。兩人又回到剛才的巷子，向人家借水。

    到了這時，陸時秋一直想讓囡囡改掉的臭毛病不藥自愈。別說山泉水，她連沒燒開的冷水都照喝不誤。

    那戶人家見她們喝飽，連句多余的光懷都沒有，直接關(guān)上了門，似乎也不想知道她們?yōu)槭裁葱⌒∧昙o(jì)出來借水喝。

    兩人在這巷子里待了兩天，直到把饅頭吃完。三丫才大著膽子出來找吃的。

    她不知道人販子有沒有走，或者他們走了，但是府城還有更多人販子，她只能趴在巷口四下打量這些行人。

    就在這時，她看到有兩個衣著華麗的男人走過來。

    她眼前手快，跑過去，拿著個破碗，細(xì)聲細(xì)氣道，“好人一生平安，行行好吧？”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說一些比較吉祥的行乞話。

    兩個富貴人低頭看到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下意識往后退，“喂，你這個叫花子離我遠(yuǎn)點(diǎn)。我這可是剛換的衣裳。你要是給我弄臟了，看我不打死你?！?/br>
    說著，他還踹了三丫一腳。三丫下意識躲，但是她顯然沒料到對方會踹自己，反應(yīng)并不吉時。

    背上被狠狠踹了一腳，好半天沒爬起來。

    另一個男人拉了下男人，“行啦。你跟一個小乞丐計較什么。咱們快點(diǎn)走吧，回頭趕不上知府大人家的宴會了。”

    男人這才跟著對方走了，只是臨走前，男人還沖三丫吐了口唾沫。

    兩人走后，三丫趴在地上起不來。她的后背好疼好疼，疼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整個人好像一團(tuán)棉花，渾身無力。

    她半瞇著眼睛，想要向人求救，可惜過往的行人那樣多，沒一個肯停下來伸出援手。

    她用盡全身力氣翻了個身靠到墻邊，想撐起身站起來，卻根本不行。

    她自嘲笑了笑，眼前好像出一道道幻影。

    她想念她娘幾年如一日的飯菜；她想念大姐在她耳邊念叨的聲音；她想念二姐看著她手中的吃食，明明饞得直流口水，卻根本不上來搶的遲疑表情；她想念小石頭一本正經(jīng)教她木匠時的樣子；她更想念她爹明明最疼四妹，卻也會往她手里塞一塊芝麻餅的別扭樣兒。

    “三姐？三姐？你怎么了？你哪里疼？”

    三丫睜開一條眼縫，四妹那張焦急的小臉印入她眼前，三丫微微睜開眼睛，沖她笑了笑，“三姐沒事，就是餓了。等緩過勁兒了，就沒事了?！?/br>
    囡囡信了，因為她也很餓。

    她看著三姐蒼白的臉色，突然冒出一個念頭，jiejie沒吃的會不會餓死？

    三丫看著驚慌失措的meimei，以前她特別羨慕小妹，有爹爹疼。可是現(xiàn)在兩人相依為命，她才發(fā)現(xiàn)她meimei真的很可愛。值得這世上所有人疼。

    囡囡可不知道jiejie的心情，她正沖著經(jīng)過她們的行人一個個磕頭，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求求你們，我三姐要餓死了，求求你們行行好吧?！?/br>
    她不要三姐死，她不想三姐死。她不能讓三姐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府城的人比之前那個小鎮(zhèn)冷漠，囡囡磕了好幾個頭，就是沒有人停下來扔一枚銅板。

    三丫心疼得像刀絞一樣，眼淚不住往下流，她費(fèi)勁地咳了咳，“囡囡”

    囡囡回頭，抹了下眼淚，急切地安撫她，“三姐，你再等等，我一定能求到銅板的。你等我一會兒，我一定能求到的。你再等一等。一會就好。”

    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死去。她不停地求著過往行人。

    三丫搖頭，“不是，囡囡，三姐想到一件事。剛剛我聽人說府衙正在舉辦喜宴。說不定人家會施舍饅頭?！?/br>
    囡囡眼睛變得锃亮，忙不迭爬起來，“對，對，對。我現(xiàn)在就去。”

    說完，一溜煙跑走了。

    三丫捂著胸口，頭靠在墻上，疲憊地閉上眼。

    另一邊，囡囡一口氣跑進(jìn)府衙門口，發(fā)現(xiàn)很多人帶著重禮往縣衙而去。七八個衙役分別站在門口兩邊恭迎客人。

    囡囡剛走了兩步，有一個衙役眼尖發(fā)現(xiàn)了她，沖她揮了揮手，驅(qū)趕她，“你懂不懂規(guī)矩，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想要乞討繞到后院。那里有饅頭?？烊グ??！?/br>
    囡囡也不糾纏，順著他指著的方向，一直沿著院墻往前跑。

    跑的時候，她心里突然升起一個念頭，這院墻可真高啊，這巷子可真長啊。

    饑餓，渾身無力，正常人只需一刻鐘的腳程，她愣是跑了半個時辰。

    等她到的時候，后門婆子正好發(fā)完饅頭。后院小巷子里一堆乞丐正蹲在墻角狼吞虎咽啃著饅頭。

    眼見門快要關(guān)上，囡囡飛快跑上前，擔(dān)心門真的關(guān)上，她眼疾手快把手伸進(jìn)門縫，夾個正常，疼得她嗷一嗓子。

    “哎喲，我說你這個小乞丐，你怎么把手往門縫里塞。要是夾到了可不得了?！?/br>
    守門婆子也是嚇了一跳。

    囡囡眼淚沽沽而下，她飛快用手背抹了抹，急切道，“奶奶，我jiejie要餓死了，你給我一個饅頭，好不好？”

    她眨巴著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她這樣沖她爹撒嬌的時候，她爹每每都會投降。

    那婆子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你這丫頭長得還怪俊。”

    囡囡眼睛瞪圓，她總覺得這婆子的目光有種不懷好意，她怯怯地往后退了兩步，“我……”

    那婆子老臉笑成一朵花，“你等著，我給你拿去?！?/br>
    饅頭戰(zhàn)勝了恐懼，囡囡喜出望外，“多謝奶奶?！?/br>
    不多時，那婆子拿了兩個饅頭過來，囡囡踹在自己懷里。她謝了又謝，剛要走，那婆子卻道，“小丫頭，你下回要是還想吃饅頭，還來找我?！?/br>
    雖說囡囡見過的人少，卻極為懂眼色。雖說這人臉上帶著笑，但她看自己的目光卻有一種不懷好意地感覺。

    囡囡經(jīng)歷半個月的糟心日子，早已不復(fù)往日的單純，仰起小臉沖著她笑，“好，多謝奶奶。”

    婆子心滿意足關(guān)上后門。

    囡囡一扭頭就發(fā)現(xiàn)許多乞丐圍了上來。她怯怯地往后退了兩步。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抄起一個饅頭狠狠往巷子的一頭扔去。

    乞丐們眼睛一亮，慌慌張張追著那饅頭。

    囡囡懷揣另一個饅頭，飛快往另一頭跑。

    那些乞丐很快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饅頭，除了最先撿到饅頭的乞丐正往嘴里塞饅頭，其他乞丐扭頭去追囡囡。

    囡囡跑啊跑，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跑，小腿已經(jīng)跑出殘影來?？伤诵。榷?，哪跑得過這些大乞丐，沒一會兒就被這些乞丐追上。

    囡囡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近在咫尺的乞丐，她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以及那兇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