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擺擺手，“沒事，我的畫都是獻給女皇的，那舉子估摸也沒機會看到?！?/br>
    陸時秋想想也是。

    三人聊了一會兒，陸時秋不好打擾大頭畫畫，便帶著三丫回家了。

    陸時秋不知道的是，囡囡一行人剛到家。沈青墨就把自己關(guān)進房里，囡囡端飯給他，他也不吃。

    蘇沫陽和方永康面面相覷，只能安撫囡囡，“小師妹，他這次沒考好，讓他靜一靜吧，等他想通了，自然就會出來吃了。”

    囡囡放下托盤，有些不理解，“他還這么小，就算沒考上，下次再考就是。沒有必要吧。”

    當(dāng)初顧云翼院試考了三回，父母壓力比他大多了，也不像他這樣難過啊。

    蘇沫陽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忙擺手，“不用下次，他已經(jīng)考上了?！?/br>
    囡囡一愣，坐直身體，“他考上了？那他為什么這樣？”

    蘇沫陽嘆了口氣，“沈師弟學(xué)習(xí)一向都很拔尖。這次居然只考了一百多名，如果按這個名次來排名，他估計是同進士啊。你想想，他心里能舒坦嗎？”

    考鄉(xiāng)試時，他是解元，輪到會試卻只考了一百多名。

    方永康鄉(xiāng)試是第六名，會試是二十名。按照比例來看，他其實是進步了。

    蘇沫陽也是一樣，以他現(xiàn)在的名次，二甲都能排上。

    別人都在進步，沈青墨不進反退，有些受不住吧？

    陸時秋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三人正趴在桌上，一副苦惱至極的模樣。

    陸時秋咳了咳，“怎么了？”

    “沈青墨還是不吃飯。”囡囡眉宇間全是擔(dān)憂。

    陸時秋點了下頭，“你們先吃吧。我去瞧瞧?！?/br>
    說完，他獨自繞到二院。

    沈青墨的房間位于靠墻的一端，陸時秋拍了下門，門從里面插上。

    “青墨，給我開下門吧。”

    陸時秋等候好一會兒，里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不得已，用手指點了下窗戶紙，透過縫隙，沈青墨正坐在地上，胳膊緊緊抱著膝蓋，頭埋在膝蓋里面，一動不動。

    這孩子打擊太大了吧。

    哎！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砬描尨蚬牡穆曇?，這是衙役上門賀喜來了。

    陸時秋還要到前面張羅，到了前院，讓囡囡去后院看著，“別讓他做傻事，等我張羅完了，就去看他?！?/br>
    囡囡喜歡熱鬧，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沈青墨不吃不喝，干坐著呀，只能認命往后院走。

    囡囡敲門，沒人搭理，她不想一直站在外面傻等。左右看了看，回自己房里搬了個凳子爬上墻，順著墻根爬到房頂，然后從天窗跳進房里。

    落地時，她屁股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一下，疼得眼淚都下來了。

    一直處于自己世界的沈青墨終于被這聲‘哎呦’驚醒。

    他繞過屏風(fēng)，看到囡囡坐在地上抹眼淚，趕緊走過去把她扶起來。

    抬頭一瞧，天窗那么高，她都敢往下跳，責(zé)備道，“你怎么這么皮呢?！?/br>
    囡囡揉了揉屁股，呶呶嘴，“你還說呢，要不是你不給我開門，我需要這么冒險嗎？”

    沈青墨自知理虧，扶她到床上躺下。

    囡囡屁股還疼呢，哪肯坐下，只能趴在床上。

    沈青墨剛要轉(zhuǎn)身，囡囡拽住他的袍角，“你別走。”

    沈青墨回頭看她，“你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囡囡歪著腦袋，眼睛笑得像一只小狐貍，“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不會做傻事。但是你一直不吃飯，肚子不餓嗎？”

    沈青墨抿了抿嘴。他現(xiàn)在什么都吃不下。

    囡囡指著旁邊那個凳子讓他坐下，她捧著自己的小臉，“不就是沒考好嗎？人一輩子那么長，你還有無數(shù)次機會得第一的?！?/br>
    沈青墨無奈苦笑，“如果上面的人不喜歡你，哪怕你做得再好，她都看不到?！?/br>
    囡囡歪著腦袋，仔細分辨他的話，“你的意思是女皇不喜歡你？”

    沈青墨沒想到她思維這么敏銳，但是也確實沒必要瞞著她，點了下頭。

    囡囡擰著眉，反駁，“不可能吧。我爹說女皇很好的。她怎么會不喜歡你呢。她都沒見過你?！?/br>
    沈青墨自嘲一笑，“她沒見過我。但是她一定知道我出自隴西李家。所以我的名次才會這么低。”

    他成績遠遠比方永康和蘇沫陽好，這次卻遠遠低于他們。這會試名次一看就有問題。

    囡囡卻覺得他說得不對，“你知道疑鄰盜斧的故事吧？難道不是因為你討厭顧家，所以才把自己這次沒考好怪到女皇頭上嗎？”

    她相信她爹不會騙她。女皇一定是個大好人。

    女皇絕對不是沈青墨說得那樣故意把他名次調(diào)低。

    沈青墨哼了哼，“這三次會試，中進士的人選有七成是貧家子。如果女皇不事先調(diào)查過，怎么可能會是這個局面？”

    貧家子念書的幾率遠遠低于世家子。奉元帝時期，中進士的舉子幾乎出自世家。

    這才幾年時間，居然就掉了個兒。

    歷朝歷代的帝王都喜歡任用農(nóng)家子，因為農(nóng)家子根基淺，出問題的時候，直接砍了就是。

    任用世家子就不一樣了，多年積攢的人脈關(guān)系，官員互相結(jié)姻親。

    一旦出問題，問責(zé)的時候，上有官員包庇袒護，下有替死鬼頂包。就算費盡心思查到本人，官官相互，想要治罪難上加難。

    別的帝王多數(shù)會在授官的時候，偏好農(nóng)家子。但他沒想到，女皇居然公然作弊。

    囡囡到底人小，不太懂得這里面的彎彎繞，她本能覺得他說得不對，可是她卻找不出理由來辯駁。

    就在這時，陸時秋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扒嗄?，快開開門，我來跟你說?！?/br>
    沈青墨有些猶豫，囡囡卻先他一步，從床上跳起來，動作飛快把門打開。

    陸時秋揉揉她的腦袋，把門關(guān)上。

    沈青墨站起來恭恭敬敬向陸時秋行了禮，“先生?！?/br>
    陸時秋示意他坐下，而后撿了個椅子坐下，囡囡乖巧坐在兩人對面。

    陸時秋還是頭一回找沈青墨聊天，這孩子平時太乖巧了，很多時候讓人想不起來他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郎，“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對女皇有偏見嗎？就因為她是女人？”

    沈青墨一怔，“怎么可能？”

    別的不說，就說囡囡，她的聰慧就超過這世間大多數(shù)男子。

    “那是為什么？”

    沈青墨低下頭，把自家的恩怨跟陸時秋說了。

    沈青墨的母親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在奉元帝時期，朝廷由太后黨，衛(wèi)黨（閹黨）和信王三大黨把持。

    其中以太后黨最得奉元帝信任。那時李家有太后這座靠山，算是一流世家，沈青墨這個李家長房嫡子可以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可是自從天皇登基，天皇鏟除三大黨，朝廷官員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