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斯年捏捏許攸的手，“你還好嗎？”

    許攸的口鼻掩在口罩里，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她睫毛快速顫了顫，片刻，低低的嗯了一聲，“進去吧?！?/br>
    她說進去吧，但是自己卻不動手推門，整個人繃得很緊，短短三個字像是硬生生擠出來似的，談斯年有些不忍，突然懷疑自己極力促成這件事的行為是不是太過想當然的殘忍。

    但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就不能打退堂鼓。談斯年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去推病房的門，然后，許攸看到了躺在里面的，唯一的病人。

    那是個非常非常瘦的男人，看上去有些老，臉色灰敗，布滿皺紋，頭發(fā)剃光了，鼻端插著氧氣管，靜靜的躺在那里，只有極輕微的身體起伏才能讓人確定他還活著。

    許攸的眼淚刷的一下落了下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哭，其實并不傷心難過，也對這個男人的長相沒有任何印象，他的臉在她眼里和陌生人沒有區(qū)別，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的淌了下來，甚至哽咽。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就在許攸站在病床前流淚的時候，之前昏睡著的男人突然睜開了渾濁的眼睛。他先是怔了怔，仿佛不知道身在何處今夕何夕，片刻后才慢慢清醒過來，看著許攸，眼睛霎時睜得老大，似乎猜到了立在身前全副武裝的女孩兒是誰，男人激動的想要動一動，但他太虛弱了，別說動，甚至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逐漸粗重的呼吸證明著他此刻的心情。

    許攸這時摘掉了自己臉上的口罩，頭向后仰了仰，勉強止住了淚水。她開口說話，“聽說你想見我，我就來見見你。這些年我過的很好，我媽把我當小公主一樣養(yǎng)大的，沒吃過苦，沒遭過罪，有吃有喝有房有車，就算不上班也餓不死。我大學(xué)畢業(yè)了，現(xiàn)在有一份很好的工作，這是我男朋友，一表人才家里有礦，我嫁進去就是當少奶奶的。我命很好，以后會更好，就這樣，你好好養(yǎng)著吧，我走了?！?/br>
    真的是說走就走，不多看病床上的男人多一眼。從進來到出去前后不到五分鐘，許攸沉默的坐回車里，談斯年示意司機開車?；氐紽市酒店剛八點多，董經(jīng)理看得出后座兩人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好，就沒多事安排美食大餐，而是把人送到酒店就識趣離開，不留下討嫌。

    許攸把自己仍在酒店大床上，仰躺著不動也不說話，談斯年過來給她脫了鞋，摘了帽子，去了圍巾，把外套也扯了下來。然后從行李箱里找到一次性洗臉巾，到浴室浸濕，出來給她擦臉。

    許攸全程配合，但就是不說話不給反應(yīng)。談斯年有點擔心，等收拾好了，在她身邊躺下，摸摸她有些紅腫的眼睛，“我是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許攸吸了下鼻子，悶悶的說沒有。

    談斯年側(cè)過身面朝她，“你打我?guī)紫鲁龀鰵猓俊?/br>
    許攸頭歪過來看著他，突然嘆了口氣，“我沒事，就是有點壓抑，一會兒就好了。”

    談斯年改側(cè)為趴，手臂墊著下巴，顯得有些孩子氣。

    “公主殿下，我現(xiàn)在要是跟你求婚，你會不會打我？”

    許攸木著臉答，“會。”

    談斯年笑了起來，右手往下伸到褲兜里，片刻拿出一個紅色的首飾盒，然后自行打開，坐起身，下床，單膝跪地，舉著里面的大鉆戒深情表白，“讓我做你的騎士，為你掃平以后人生中所有的障礙。我會盡最大努力讓你快樂，給你一個堅固的家，為你遮風避雨，為你忙活后半生?！?/br>
    說著，頓了下，與她四目相對，“攸攸，嫁給我吧?！?/br>
    許攸顯然沒想到他會來真的，以為只是一個想要逗她開心的玩笑。略顯僵硬的坐起來，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鉆戒，一時怔怔的反應(yīng)不過來。

    談斯年喂喂，“就算你是小公舉，也不能一直占我便宜讓我跪著吧？”

    許攸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或者應(yīng)該生氣？這可不是她理想中的求婚現(xiàn)場，又簡陋，又冒失，又不浪漫，還顯得特別兒戲。更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好。

    “你……先起來?！?/br>
    “所以……是答應(yīng)了？”

    許攸閉眼搖頭，“不，我拒絕?！?/br>
    談斯年卻不失望，他也跟著搖頭，“我就知道小公舉不好伺候。”

    許攸：“哥屋恩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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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愛

    回去時老媽沒問關(guān)于那個人的任何問題, 態(tài)度和平時也沒什么區(qū)別，就是平平常常的樣子。但可能是心虛加內(nèi)疚作祟, 許攸就是覺得mama今天說話的語氣有點冷淡, 臉上的笑也顯得敷衍。

    談斯年拍拍她的肩，沒說什么, 上樓跟親爹談工作去了，給母女倆留下點私人空間。

    許攸小媳婦似的蹭到mama身邊坐下, 怯怯的喊媽。趙淑華挑挑眉梢, “有事？”

    “您是不是生我氣了？”

    趙淑華呵笑，還挺詫異似的, “咱們之前有吵架鬧矛盾嗎？”

    行了, 這下許攸能確定了, 母上大人心里確實是不得勁了。

    她圈住mama的手臂晃了晃, 一臉的討好，“別生我氣啦，您在我心里永遠都是第一位, 牢不可破的那種，誰都比不上您，包括您以后的女婿和以后的大外孫子，真的！”

    趙淑華聞言直接冷笑, “只聽說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就是沒聽過什么時候爹娘能比過女婿兒媳孫子的?！闭f著就把自己胳膊抽了出來，還特意挪了挪坐的位置, 一副要跟許攸保持距離的樣子。

    許攸有點慌，捏著老媽的衣角搖啊搖，“媽，我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人都快死了，好歹過去看一眼，有始有終吧?！?/br>
    “所以呢？我說什么了嗎？你這一上來就請罪道歉是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心眼狗屁不通是不是？”

    許攸被懟的詞窮，實在沒想到老媽反應(yīng)這么大的，這超出她的預(yù)想了啊。

    “問你話呢！”

    正思考該說什么呢，許攸就被親媽這一嗓子嚇得立即挺直了背，立馬說，“當然不是！您在我心里特通情達理溫柔賢淑善解人意美麗善良是仙女一樣的存在！”怕親媽不信，還伸手發(fā)誓，“一個吐沫一個釘，童叟無欺，絕對不含虛假成分，立誓為證！”

    “油嘴滑舌！”趙淑華出發(fā)一聲短暫的、略帶不屑的哼笑，但這就是曙光?。≡S攸立馬打蛇隨棍上蹬鼻子上臉的膩過來重新?lián)ё∮H媽的胳膊，“媽咪，笑了就代表不和我計較了啊?！?/br>
    看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