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無花果葉的味道。凌晨時分，別墅區(qū)的燈火悉數(shù)滅了，桑陽夏牽著小馬達(dá)在大門口站著，他看不見，卻開著手機(jī)手電照著家門前的路。

他在等自己回家。

談和煦跑過去給他套上自己的圍巾和外套，“你猜我去哪了？”興沖沖地炫耀自己的戰(zhàn)果，“畫具和畫冊都找回來了，幸好沒有臟……”

桑陽夏看起來并沒有很開心，不驚不喜地問：“燈籠呢？”

“沒找回來。不過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就買材料回來，咱們再糊一個更好看的?！闭労挽闩牡羲砩系穆溲安贿^說實話，你那個豬頭燈是真的丑?！?/br>
“你受傷了？我聞得到?！?/br>
“哦，沒多大事，出來時被小偷的那幫兄弟埋伏了?！?/br>
“你到底是有多傻，”桑陽夏搖頭低呵了口氣，在小股白煙中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說，“值得嗎？”

“這有什么不值得的，咱們等顏料畫集都好久了?！闭労挽愕难劬τ谝估锇l(fā)亮，“幸好找回來了，不然你又得等……”

桑陽夏低頭吻了他。

他皺著眉深吻，從暴虐式的吮吸拉扯到唇齒交纏，曖昧的落雪掩蓋著不可言說的糾結(jié)隱忍、欲求渴望。談和煦有些茫然地扯著他的衣服，兩人跌在雪地上，桑陽夏依然抱著他親吻，用手護(hù)著談和煦的后腦勺。他唇間充斥著桑陽夏的后調(diào)香氣，那種味道能把冬夜變成盛夏的午后，是微甜的奶綠色的。

這是三年中桑陽夏第一次主動吻他。

小馬達(dá)在一旁歪著頭搖尾巴，圍著他們打轉(zhuǎn)。

談和煦想，太好了，桑陽夏還愛著哥哥——然而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許在很久以前，就早已愛上了桑陽夏。

之后的生活一改先前的模糊冷淡，桑陽夏和“哥哥”真正回歸了戀人關(guān)系。可沒過多久，就在談和煦最后一次準(zhǔn)備攤牌前，桑陽夏被查出了絕癥。

二十五、初夏沁梨

在24小時營業(yè)的路邊餐館里，談和煦為這段往事畫下一個句號：“他生病之后的事情你們也知道的。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這樣?！?/br>
附近一名默默偷聽的店員插話道：“抱歉，我聽很久了，你們在討論電視劇劇本嗎？”

三人：“……”

賀蘭山凝視著談和煦：“所以，到最后你都不打算告訴他真相？”

“能和哥哥終成眷屬，辦一場婚禮，應(yīng)該是他一個愿望吧?！闭労挽阏f。

其實賀蘭山心里也明白，桑陽夏時日不多了，是否要在最后的日子里打破這虛假的幸福，實在是個艱難的抉擇。

時間不早了，二人與談和煦道別，余鱻開車送賀蘭山回家。

“你怎么看？”賀蘭山問道。

“婚禮的胸花是桑陽夏選的，其中一種素材是棉花?！庇圜€說，“棉花的寓意是珍惜身邊人?！?/br>
最終他們還是把此事保密了。

之后余鱻一直在籌備桑陽夏他們的婚禮。某日，賀蘭山在微博上看到一段玻璃棧道的視頻，笑得發(fā)出驢叫。

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趴在地上被少年拖著走，哭喊得撕心裂肺。一男人被兩個人攙著，腿抖成篩子，旁邊人哄他：“再走一步吧哈？就一步。”還有漢子攥著同伴的手輕移蓮步，步步驚心，朋友一撒手，他扒著欄桿作爾康狀哭喊：“不要不要！你回來！沒聞到我味都變了嗎？”然后被同伴笑嘻嘻地?fù)萍缟峡缸吡恕?/br>
走玻璃棧道也是余鱻愿望清單里的項目，所以賀蘭山和他不久后到了視頻中的C市。倆人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趁機(jī)出來放松下。

到目的地當(dāng)晚他發(fā)了條朋友圈，談和煦在下面評論：“好巧啊！這幾天我們也在C市?！?/br>
賀蘭山和他私聊了會，發(fā)現(xiàn)雙方游玩路線基本不一，所以沒打算同路，只約了一起吃飯聚下。

談和煦：“你們打算走玻璃棧道嗎？我們前幾天去了?！?/br>
賀蘭山來勁了：“怎么樣？刺激嗎？你有沒有在微博上看過一走玻璃懸廊的視頻，【鏈接】……笑死我了?！?/br>
“唉，我覺得一點(diǎn)也不恐怖啊，那些人反應(yīng)夸張了，去之后陽夏很失望?！?/br>
“嗯？”

“陽夏也看了那個視頻，說聽他們叫得特別慘烈，所以很好奇想去聽聽，順便聞一聞恐懼的氣味。結(jié)果現(xiàn)場大家都很淡定啊?！?/br>
賀蘭山：“……”真是惡趣味！

頭日倆人在市中心轉(zhuǎn)了轉(zhuǎn)，晚上出去覓食后喝了點(diǎn)酒。余鱻微醺，可賀蘭山喝多了。

賀蘭山真正清醒過來是在半夜，手機(jī)屏幕上閃爍著“2:01”。奇怪的是手機(jī)怎么也解鎖不了，一直顯示密碼錯誤，大概他發(fā)酒瘋時改了密碼。

摸摸身上，衣服被換過了，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他們喝醉后都發(fā)生什么了？

好像是……他倆踉踉蹌蹌地牽手走回酒店，一路上自己因為醉酒后的生理反應(yīng)“哭成淚人”，余鱻被無數(shù)路人用眼神控訴，一名路過的大爺還批評他：“對人家好一點(diǎn)！不然小男友遲早得跑。瞧瞧人家都哭成啥樣了！”

余鱻：“您說得對，您說得對?！?/br>
路上遇到了廣場舞大軍，自己跟余鱻分析：“你看他們的隊伍有很多種。規(guī)模最大的有統(tǒng)一服飾，霸占這片區(qū)的黃金位置，音響也很好！規(guī)模小一點(diǎn)的都穿便服，動作挺齊的。至于其他……都是三三兩兩擠在樹下跳?！?/br>
“這是由什么決定的呢？”他蹙眉。

余鱻：“我們回家吧。”

賀蘭山一聲“我不！”脫口而出，當(dāng)機(jī)立斷地加入了廣場舞的隊伍跳了兩首歌，余鱻酒醒了，就在一旁笑著看，也不攔。

回到酒店后倒是變乖了，他拒絕了余鱻幫忙脫衣洗澡的好意，神志“清醒”地洗漱上床，都沒跟余鱻多聊幾句，只是迷瞪道：“晚安，明天叫我起床……”然后倒頭呼呼大睡。

回憶完畢，賀蘭山那叫個悔啊。他不僅犯了蠢，還錯失了余鱻幫他洗澡的機(jī)會。

他翻了個身望著隔壁床上的余鱻。余鱻睡覺時將被子拉得老高，遮住了大半張英俊的臉。就這樣靜靜地看了會，賀蘭山并不滿足，竟下了床，躡手躡腳地往余鱻床邊走去。

今晚喝的酒莫不是加了熊心豹子膽。

借著殘留的酒勁，仿若童話中王子掀開公主面紗，他慢慢掀開遮住余鱻臉的那角被子。那一瞬他終于明白，為何童話中的后續(xù)劇情往往是王子俯身親吻公主。道理再簡單不過，你看見你喜歡的人，你會想吻他。

賀蘭山猶豫著，慢慢，慢慢彎下腰，虛偽地給沉睡的公主逃開的機(jī)會。就在嘴唇臨近額頭的時候，他停住了。

他不是公主的王子，只是暗戀公主的園丁。他并沒有親吻他的資格。

園丁輕手輕腳地爬回床上，繼續(xù)糾結(jié)手機(jī)開機(jī)密碼。在失敗了數(shù)次后，他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