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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都在北京,大概也沒人有空去侍弄那么個園子。律師打電話來通知的時候,季澤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不過他也甚少回去了。倒是老管家一直住在園子里,安心侍弄花草。老太爺?shù)墓腔野苍嵩诒本?,只有一小撮帶回了西南,就灑在這片花園里。在老管家的心中,似乎每一朵花都是老太爺?shù)幕?,他的將軍并沒有走,他變成了園子里的花草,靜靜看著這個世界,看著他的子孫后代,如何活在人間。十月很快過半,顧家臣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家庭主婦了。每天早上起來,去買菜,然后上班;中午在食堂吃飯,和任嘯徐發(fā)短信調(diào)調(diào)情;然后下午早早地結(jié)束工作回家,做好晚飯,等著任嘯徐回來吃;任嘯徐吃過飯就馬不停蹄地要吃他,在浴室里嘩啦啦放上一缸水,顧家臣倉促地洗好碗,然后被拉進浴室,在溫熱的水里撲騰撲騰……然后再到床上。任嘯徐在床上的精力總是那么好,常常折騰得他腰酸腿痛。有時候他會覺得他們回到了高中的時候,zuoai好像一場戰(zhàn)斗,然而不是紅藍雙方激烈的纏斗,實力懸殊的戰(zhàn)爭只是一場屠殺。做完之后他們會聊天,任嘯徐會給他講一些工作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他最近談成了什么樣的生意,大家都很滿意;他和哥哥相處得如何,有沒有共同進退;沈氏因為什么事情又來找他的麻煩了,那模樣真像一只斗雞,怎么這么大年紀了還那么有精神……任常華常年在外東奔西跑,和孩子們相處的時間非常少,所以很少有話題是關(guān)于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任嘯徐說,做個生意真他媽不容易。然后他翻過身來摟住顧家臣問,你說老子賺這么多錢干什么使???!養(yǎng)我啊,顧家臣說,我要住大房子坐豪車,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然后任嘯徐就會撓一撓他的頭發(fā),寵溺地吻住他。如果還有精力,他會提槍再戰(zhàn)。顧家臣只好一路求饒。有一天晚上顧家臣一直等著任嘯徐,等了大半夜,他也沒回來。顧家臣坐在床上,覺得身邊空蕩蕩的,于是胡思亂想,想著那家伙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想完了又蒙著頭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到最后滿心只剩下荒蕪和寂寥。豪華的落地窗像是一幅畫,畫上有整座城市的繁華和滿天閃爍如鉆石的群星。顧家臣望著窗戶發(fā)呆,心想這家伙怎么一通電話一條短信都不給他呢?一直到凌晨的時候,他才接到一個電話。任嘯徐在那邊有點疲憊地對他說:“我嫂子生了?!?/br>顧家臣嚇了一跳,問他道:“???你嫂子,不是才懷孕……”“七個月……我媽說可以生了,就讓醫(yī)生幫她剖腹?!?/br>“剖腹產(chǎn)對胎兒不好啊,又是早產(chǎn)……這么做沒問題嗎?小孩子會不會有危險?”“暫時母子平安?!?/br>顧家臣松了一口氣:“那就好。”“等不了這么久了,怕她再出事。不過也好,這樣她也不用被關(guān)在醫(yī)院里,我們也不用提心吊膽。我哥的任務(wù)也完成了?!?/br>“這樣……你說‘暫時’母子平安是什么意思?”“我嫂子她的身體不好,手術(shù)之后雖然沒什么危險,但是一直沒有醒,醫(yī)生說她的恢復(fù)可能有點困難。還有那孩子……孩子真的太小了,小得有點可憐……在暖箱里,只有那么一點,腦袋還沒有你的拳頭大……”顧家臣看了看自己的手,把五指收攏握成一個拳頭,心里估計那孩子的模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唉……早產(chǎn)嘛。你們……你家里人都在?”“他們已經(jīng)回去了。只有我還在。”任嘯徐頓了一頓,問,“你想不想來看看?來看看這個孩子……”顧家臣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好??!”那是任家的孩子……將來會繼承任氏,會有和任嘯徐一樣的身世和遭遇。那是他一輩子也無法給任嘯徐的,他的血脈。“那你下樓吧,車應(yīng)該到了。”“你早就安排了車接我?”“嗯……就像讓你看看。任氏有繼承人了,你不要太……太自責?!?/br>顧家臣不由得一笑,柔情道:“我有什么好自責的?!?/br>“你不是一直說……你要是個女人,就能給我生個孩子嗎?我不用的,要是你真的想要孩子,咱們?nèi)ネ饷骖I(lǐng)一個。反正,反正任氏有繼承人了。先不說了,你過來吧。”顧家臣掛上電話,趕緊坐電梯下樓,汽車已經(jīng)在樓下安靜等候。顧家臣還在自嘲,心說這段時間都去醫(yī)院多少次了?搞得那地方像行館一樣的。司機領(lǐng)著他往產(chǎn)科的住院樓走,顧家臣心想這棟樓他還沒來過。產(chǎn)科的住院樓是醫(yī)院最老的住院樓,還是很早以前的建筑風格,朱紅色的窗戶,漆成淡黃色的木頭門。走廊里彌漫著特別的乳腥味,不時傳來細微的哭聲,稚嫩干凈,簡簡單單的幾個音符,卻無端令人動容。這兒有最好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其實陶與悅的身體已經(jīng)很差,頂不住懷到滿月了,于是醫(yī)生從她懷滿七個月,也就是二百一十天的時候,就開始計劃手術(shù)。手術(shù)進行得非常順利,母子平安。只是產(chǎn)婦身體太弱,一直沒有從麻醉中蘇醒過來,而嬰兒又太小,只能呆在暖箱里。顧家臣睜大了眼睛打量那個孩子。他那么小,是個男孩。紅紅的一團rou,五官分明,然而皮膚皺皺的,像個橘子。他就那樣躺在那里,像一只小兔子一樣。他的手上插著白白的管子,眼睛也沒有睜開,皮膚柔軟而透明,像奇異的果凍。任嘯徐在旁邊輕輕問,你說他像不像我?顧家臣反駁,這明明是你哥的孩子,怎么會像你呢?任嘯徐一臉嚴肅道,他雖然是我哥的孩子,但是他畢竟是任氏的繼承人,將來跟他接觸的最多的不會是他的父親,而是任氏的當家。顧家臣驚奇地問,難道你哥不會是任氏的當家?任嘯徐只是微笑著不做回答,他笑得像個孩子。隔了一會兒,他問顧家臣:“你說,我們把這個孩子抱過來養(yǎng),怎么樣?”顧家臣愣了半晌,慢慢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樣跳起來說:“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搶你哥哥的孩子!”任嘯徐趕緊按住他,把他抱在懷里道:“你看,我哥和我嫂子感情那么不好。我嫂子恢復(fù)之后,估計他們就要各散天涯。這孩子肯定要跟著我們?nèi)渭业?,他mama一走,他就沒有mama了……我覺得你挺適合給他當媽的,我們的感情又好,總比他跟著我哥來得安穩(wěn)?!?/br>顧家臣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瘋了。就算感情再不好,也不可能把親生兒子就這樣讓給你?。≡僬f,他跟著我,還不如跟著你哥和季澤同!”“怎么不可能?孩子生下來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