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氣。

趙尋這個家伙，終于氣數(shù)將盡了。

當日下了早朝之后，又落起了雪。

李越下朝之后便待在凝和殿沒有回寢宮，福喜親自去傳的旨，趙尋當日便收拾細軟離開了皇宮。

李越穿了披風立在高處，眼看著趙尋被禁軍的人帶著朝宮門口行去。漫天大雪中，趙尋一襲黑色的披風，整個人竟絲毫不顯落魄，倒有一種慷慨從容的感覺。

臨近宮門口，趙尋回頭朝李越立著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相隔太遠，李越又躲在暗處，對方自然不可能看到他。

可李越卻覺得趙尋的目光帶著猶如實質(zhì)一般的火熱，一絲不落的將他看了個透徹。少年眼圈微紅，暗暗捏緊了自己的衣角。

他的趙尋，無論身在何處，都能一眼便讓他安心無比。

“放心吧，客府那邊安親王提前做過安排，都是咱們的人。”在李越身后，一個身影從暗處走出來，正是劉離，他繼續(xù)道：“除此之外我還設了暗衛(wèi)保護他，保證他不會少一根汗毛。”

李越點了點頭，目光卻依舊看著早已空空如也的雪地。

“別哭喪著臉了，又不是見不到了。”劉離道。

李越轉(zhuǎn)頭苦笑一聲，而后問道：“對了，王叔有沒有說過春闈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劉離道：“應該還是很順利的，只是有幾個人目前咱們還摸不透，不敢輕舉妄動?！?/br>
“誰？”李越問道。

“最主要的就是那個陳子明吧，最近鄭玉坤動作頻頻，吏部又是要命的地方，吏部尚書陳亮如今是鐵了心要跟著鄭玉坤一條道走到黑，那他兒子值不值得咱們拉攏，就不好說了?！眲㈦x道。

李越思忖片刻，道：“這個還是要沈喧去辦比較穩(wěn)妥，他今日沒有來上朝，告假了，你去看看他，順便問問這個陳子明的情況。”

劉離聞言點了點頭，而后又勸了幾句，待李越回寢宮之后才悄悄出了宮。

沈喧正趴在床上休息，被劉離抓了個正著。他倒也不慌不忙，只抬頭看了劉離一眼，便欲繼續(xù)裝死。

“陛下托我來看看你。”劉離走到榻邊坐下，伸手便去摸沈喧的額頭，被沈喧伸手推開了。

“我就是偶感風寒?！鄙蛐?。

“偶感風寒下不了床？”劉離意味深長的笑道。

沈喧瞪了他一眼，道：“劉離你是來探病還是來氣我？”

劉離笑道：“一半一半吧。”

“我懶得應付你，你要是有話趕緊說，不然我送客了?！鄙蛐鷽]好氣的道。

“我是翻窗子進來的，沒人知道我在你屋里?！眲㈦x道。

沈喧被他氣得夠嗆，干脆道：“不說是吧，那我睡了?！?/br>
劉離見他真要閉上眼繼續(xù)裝死，忙開口道：“陳子明?！?/br>
沈喧聽到這個名字眼皮一跳，胸口不知怎么的噗通亂竄了好一會兒，心臟險些從嘴里蹦出來似得。

“這個人身份比較特殊，但又著實是個人才，所以陛下很猶豫要不要用他。你和他走得比較近，所以此事還需得聽聽你的意見?！眲㈦x道。

沈喧面上略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道：“他……可用?！?/br>
“你確定？”劉離道。

“八九不離十吧，他要是不可用，那便是我瞎了眼吧?！鄙蛐?。

“得，有你這句話，我就好去復命了。”劉離說罷在沈喧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沈喧齜牙咧嘴的險些叫出來，而后罵了對方兩句，不過劉離腿快，這會兒早已沒了人影。

沈喧翻了個身，不慎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陳子明……不管對方做過什么，在沈喧看來他都的確是個可用之人。

且不說兩人之間的恩怨，陳子明與李越而言，應是有用之人。

沈喧的直覺，陳子明似乎隱瞞了某些事情，從冬狩之時他就感覺到了，不過一直沒有得到證實。否則沈喧早就拆穿對方在獵場把自己弄暈一事了。

至于沈喧判斷的依據(jù)，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他就是堅信自己的判斷，甚至經(jīng)歷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都無法推翻這個判斷。

沈喧自認腦子很一般，但是這種頭腦簡單的人，反而會有超出常人的直覺，而直覺往往比有理有據(jù)的推斷更真實可靠，這也是為什么李越會讓劉離詢問他的原因。

正在沈喧愣怔之際，管家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大人，陳公子來了?！惫芗业?。

沈喧眉頭一擰，道：“他來干什么？”

“說要見您。”管家道。

“說我死了，不見?！鄙蛐鷽]好氣的道。

沈喧不是矯情的人，但也恩怨分明。他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在劉離面前編排陳子明，可真到了面對陳子明的時候，他不可能當做昨晚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

一個提了褲子就跑的人，還有臉回來？

“沈喧。”陳子明的聲音突然傳來，他竟一直在門口。

沈喧一怔，突然想到，因為陳子明經(jīng)常來府中，所以管家自然都習慣了不攔人，今日竟任由對方進來了。沈喧心里有氣，卻也怨不得旁人，當即有些郁悶。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來不是求你原諒的，只是來看看你?！标愖用鞯穆曇魪拈T外傳來，聽上去帶著幾分疲憊和沙啞，想來從昨夜到現(xiàn)在也沒怎么休息過。

沈喧聞言冷笑，心道你還有臉來看看我，那你怕是看不著了。

陳子明見沈喧不做聲，便將管家打發(fā)走了，這才開口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愿意承擔任何后果，即便你要一刀殺了我，我也認了?！?/br>
沈喧心道，老子要你狗命有何用？他這會兒實在是不想和陳子明糾纏，總覺得無論說什么都十分難為情，可又怕陳子明賴著不走，于是開口道：“滾吧，老子就當瞎了眼，沒認識過你?！?/br>
外頭陳子明聞言沉默了片刻，當真轉(zhuǎn)身走了。沈喧片刻沒聽到動靜，便慢騰騰的下了床，從門縫里朝外一看，對方果然走了。

沒一會兒功夫，管家來了，沈喧便把人叫進來問了問。

“大人，這陳公子怕是來告別的吧？”管家道。

“告別？他要去哪兒？”沈喧問道。

“聽說陳公子昨夜與陳尚書決裂了，父子倆鬧得很僵?！惫芗业馈?/br>
“?。俊鄙蛐徽?，心道，難道是陳尚書知道陳子明睡了男人，覺得有辱門風，所以把兒子掃地出門了？

要真是這樣，那也是活該！

“他走之前跟你說了什么？”沈喧問道。

“就問了您的身體如何，我說感染了風寒，正臥床休息呢，然后他就走了，說要去城外的般若寺?！惫芗业?。

“去寺里干嘛？他不會要出家吧？”沈喧問道。

“誰知道呢，興許看破紅塵了也說不定。”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