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里再不情愿替別人養(yǎng)孩子，也架不住這又小又可憐的沈倪。

一轉(zhuǎn)眼沈倪到秦家也有三個月了。

秦世華在大學(xué)教書，加之這兩年開始帶研究生，那邊秦臻又正讀高二，都是大忙人，楊素白日里總一個人在家，她又沒別的愛好，不喜歡逛街也不搓麻將，整日里就在家收拾收拾屋子，買買菜，花園里養(yǎng)養(yǎng)花，在學(xué)校里頭的離退休活動中心聽聽?wèi)?，沒事兒再去看看兩邊父母，打發(fā)日子。不過沈倪來了之后情況有了些變化，他不到六歲，總不能把他一個人扔下不管，楊素只好走哪兒都帶上，買菜也帶上，沈倪個子小小，怕被擠到，就伸小爪子牽著楊素裙邊，小步小步跟著攆，楊素看他那樣，還是把菜換手提，把小爪子握進手里。偶爾碰到相熟的問楊素這是誰，楊素說是侄女的兒子，幫忙帶幾天，又教他叫人，張阿姨王阿姨的喊，甜甜軟軟的聲音，聽著倒也讓人開心。

秦臻也發(fā)現(xiàn)了些變化。比如他mama的微信朋友圈，最近轉(zhuǎn)發(fā)的文章基本都是“六歲前必須立下六大規(guī)矩！孩子更優(yōu)秀！建議你一定要看！”，“教育的最高境界：把孩子培養(yǎng)成普通而幸福的人（看了好感動）”這類。沈倪也是，他和秦臻不親，是只喊聲小叔叔的關(guān)系，和秦世華還好，但都不及楊素，比如這個周六一家人一起吃午飯，秦臻和秦世華閑坐在客廳看新聞，楊素就指揮沈倪幫她做些拿筷子拿餐墊這樣的簡單活兒，沈倪邁著小短腿踉踉蹌蹌跟著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

秦世華看著好笑，抖抖報紙轉(zhuǎn)頭跟秦臻說，“你媽其實挺喜歡沈倪的，這個月又買了不少新衣服啊，奶粉睡袋啊，圖書拼圖啊，還給買了兩只巧虎，說是現(xiàn)在小朋友流行的動畫片玩偶?！?/br>
這個秦臻是知道的，多出這么個愛攆路黏人的小家伙之后，楊素確實開心了不少?！白蛱炻犖覌尯湍闵塘克蠈W(xué)的事情？”

秦世華點頭，“準備找你姑姑一趟，把她和沈倪的戶都轉(zhuǎn)到這邊來，這樣他以后學(xué)方便?！?/br>
“去哪兒上？”

“書院小學(xué)吧，老師熟悉，也沒附小那么遠，你媽每天好接送?！?/br>
“下半年就去？到時候滿六歲了嗎？”

“年底才滿，但是讀書早好，到時候托人幫個忙就行了，都是小事?！?/br>
秦臻點點頭，讀書早好這個概念是秦世華相當(dāng)堅持的，秦臻也是小小年紀就開始接受教育，因此他也不予辯駁，只心里想著幼兒園也沒上過的孩子，話又少，猛地放人堆里不會受欺負吧。

這話頭也就這么過了。

第3章

遷戶口和進小學(xué)兩件事很快就落實下來了，只需等新學(xué)期到來。

說來秦臻一家住的是秦世華大學(xué)里分配的房子，教學(xué)區(qū)和教職工住宅區(qū)相去不遠。倒不是經(jīng)濟問題非得住在學(xué)校里頭，相反這一片環(huán)境其實非常好，是國家森林公園，空氣質(zhì)量高，離市區(qū)也不過十來公里，至于餐廳超市輕軌站，因著有學(xué)校的原因，在不遠的地方也是一應(yīng)俱全。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文化氛圍好。

比如沈倪吧，暑假里頭，他就經(jīng)常跟著楊素去學(xué)校里的離退休教職工活動中心，幾次之后還混了大半個臉熟，楊素去是為了同幾個票友老師一起學(xué)兩嗓子，這里每周五都會從省劇院請專業(yè)演員來授課。不過沈倪當(dāng)然是聽不懂也唱不會的，他就在活動中心里頭四處躥，還在琴房認識了個月復(fù)一月只會彈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的小jiejie，相談甚歡，而后來知道對方就住樓上之后更是玩兒得勤了。

這天吃過晚飯秦臻照例領(lǐng)著沈倪外出散步，秦世華坐在客廳看書，看到楊素收拾完從廚房出來就叫住她，“這兩天我沒過問，沈倪按時認字了嗎？”

還認字呢，他不是上樓找小姑娘玩兒，就是在秦臻房間里看他小時候訂的米老鼠雜志。楊素知道打掩護是瞞不過秦世華的，只好說，“這兩天我讓他休息呢。”心里卻想著，秦世華這是把沈倪當(dāng)秦臻似的教育了，嚴格得不得了。

“怎么能松懈呢，人家周老師的小孫女只大他一歲，可唐詩隨口就能來了，當(dāng)然人家是中文系老師，沈倪起步又晚，我們不和人比，但是抓緊一點是必要的吧。”

楊素只能點頭稱是。

秦世華看了她兩眼嘆氣道，“你還是總想著他是別人的孩子。”

楊素不想和他爭辯這個問題，抹了手霜坐回沙發(fā)邊，“我有另外的事情想跟你說。最近你沒覺得秦臻往外跑得特別勤？”

“你這是當(dāng)媽的通病?！鼻厥廊A不甚在意地翻了一頁書，“同學(xué)有事或者朋友找他，去一去也不打緊?！?/br>
楊素哼了一聲，心里另外盤算起來。

秦臻起床洗漱完到餐廳吃飯，發(fā)現(xiàn)沈倪趴在左邊，眼睛微瞇，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撓了他下巴一下，問他：“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沈倪聽他問話就端坐起來，叫了小叔叔早上好，又回答，“舅奶奶說…”

“我今天有點事情，你爸也不在家，和周老師去釣魚了?！睏钏厥⒘藘赏胫喽顺鰜?，放在餐墊上，打斷沈倪的話，“所以我早早把他叫起來，今天你幫著帶一下，別一個人出門啊?！?/br>
秦臻倒抽一口氣，七月高中補課結(jié)束之后，他就被秦世華分配了每天帶沈倪散步，每周帶沈倪游泳的任務(wù)，美其名曰讓他倆都鍛煉鍛煉身體，這例行公事的都算了，怎么能連私人時間都占用，“我昨晚不是跟你說過今天要出門見同學(xué)嗎？”

“那有什么關(guān)系，你帶著一起去嘛，記住看勞了別把人弄丟就行?！?/br>
“你就這么放心？”

“我對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br>
“可我不想帶，帶出去別人問我我怎么說啊?！?/br>
“就你侄子呀，這有什么捋不清的，你別跟我犟了啊，這是你爸安排的，不樂意你去跟他說?！?/br>
秦臻不想跟他爸較勁兒，只好不情愿地應(yīng)了，又端起碗喝粥，余光看到沈倪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就轉(zhuǎn)頭狠狠瞪他，嚇得沈倪立即埋頭，臉都快要探進碗里，秦臻又忍不住一樂。

出門前在玄關(guān)換鞋，楊素又突然不放心起來似的再三叮囑，搞得仿佛秦臻是存了壞心打算把人隨便扔哪兒不要。接著又切切囑咐沈倪，“要把小叔叔跟緊了，別跟不認識的人講話，不許吃別人給的東西，你們兩個都記住不要喝外面那些飲料，絕對不許，還有我交待你的事情要記好哦。”

沈倪認認真真地聽完了，還點點頭說：“好的?！?/br>
秦臻看著他倆，總覺得楊素在給沈倪遞眼色，但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出去的路有條緩坡，五分鐘路程，但對于成天左腳踩右腳的小孩兒來說并不好走，秦臻沒耐心牽著他一步一步踩螞蟻似的，就一把拎起來抱懷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