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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隨風(fēng)飛

初春時(shí)節(jié)，風(fēng)里尚帶了些涼意。

我靜立於庭院一角，面無表情的看著躺在地上的美豔少婦。

但見她釵橫鬢亂、衣衫不整，絕美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念著：“夫……夫君……”

“阿彌陀佛?！蔽议]了閉眼睛，忍不住低喃道：“人妖相戀，本已違了天地法理，施主又何苦為此賠上性命呢？”

地上的女子睨我一眼，冷冷的笑了起來?！澳銈€(gè)臭和尚，如何會懂男女之情？只要是為了夫君，我……死亦無怨。”

好個(gè)倔強(qiáng)的花妖！

我搖了搖頭，輕輕的說：“貧僧乃是出家之人，自然不會懂什麼情情愛愛。只不過，若然施主執(zhí)迷不悟、一意孤行，那便就休怪小僧無情了?！?/br>
語落，長袖一揮，默默的念動佛咒。

“呀啊！”凄厲的慘叫由那女子的口里喊了出來，直聽得人心聲寒意。

我仍是一動不動的站於原地，手中的念珠越撥越快。

那慘叫聲漸漸隱了下去，地上的女子卻迅速衰老著，最後，她竟化做了一縷青煙，片刻便消失無蹤了。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眼望向庭院另一端的桃樹，風(fēng)過，吹落一地殘紅。

剎那芳華。

怪只怪那妖孽太癡太傻，終究逃不過劫數(shù)一場。

“長離大師！”伴著一聲低呼，回廊後頭轉(zhuǎn)出了個(gè)一身華服的中年男子。他臉上交雜著畏懼與慌亂的神色，急急的問道：“大師，那妖孽……可死了？”

我微微頷首，習(xí)慣性的揚(yáng)起淺笑。

“花妖已收，張施主可以放心了。”頓了一下，視線移向內(nèi)堂里滿臉恍惚的年輕男子，嘆息道：“但令郎能否除去心中魔障，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br>
“是是是。這一回多虧了大師鼎立相助，老夫真是感激不盡?！睆埨蠣斦f著把頭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那三百兩銀子，我明日就差人送去普法寺，還望大師笑納?！?/br>
“那便有勞張施主了?！毖鄣仔σ鉂u深，我雙手合什，略低了低頭，算是回禮。

然後又往內(nèi)堂里看了一眼，提高聲音道：“明心，回去了。”

話音方落，便見一個(gè)沙彌打扮的少年快步走了出來。那孩子的年紀(jì)在十四歲上下，容貌很是清秀討喜，只不過，此刻他眼里多了一抹薄怒，就這麼一言不發(fā)的瞪著我。

我心頭一怔，立刻猜著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暗暗好笑，卻也不多什麼，只是領(lǐng)著他出了張府的大門。

“師父。”半柱香後，明心終於開口了，聲音悶悶的，似帶了怒氣。“你為什麼要?dú)⒛莻€(gè)花妖？”

果然是為了這個(gè)！這孩子明明為妖怪的事吃了不少苦頭，卻還是這般心軟。

我微微一笑，答：“有人尋我收妖，為師自然就照做了。”

明明皺了皺眉，仰頭看著我，大聲道：“可是……那花妖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況且她跟張家公子如此恩愛，師父你這般做，分明就棒打鴛鴦！”

我雙眼平視著前方，幽幽的說：“明心，你道情愛是個(gè)什麼東西？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前刻還生死相許，說不定下一瞬就刀劍相向了，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妖物？”

“可是，佛祖說眾生平等……”

“明心?！蔽疑焓峙牧伺乃念^，柔聲道：“人妖殊途，這一點(diǎn)，你無論如何都得記著?！?/br>
他聞言，僅是低哼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天下間這麼多妖怪，怎麼不見師父你一個(gè)個(gè)的去收服？說來說去，還不就是為了那三百兩銀子？”

“……”我窒了一下，一時(shí)竟無言以對。隔了半晌，方道：“你不是最愛吃桂花糕麼？待會兒順道去城里買些吧。咳……師父出錢?！?/br>
明心雖然老愛同我這個(gè)做師父的頂嘴，卻終究是小孩心性，好哄得很。只不過一包桂花糕，就足夠?qū)⑺虬l(fā)了。

隨後，我們又順便在城內(nèi)逛了一圈。

走著走著，忽聽遠(yuǎn)處傳來一聲哨響，街頭的小販聞聲，立刻就將攤子收了起來，往兩旁避去。而且個(gè)個(gè)動作利索，忙而不亂。

“這是怎麼回事？”我平日里極少出門，所以實(shí)在猜不透眾人在玩些什麼把戲。

“啊……喔。大概是曲侯爺快路過這條街了。”明心一面答，一面也拉著我避至路邊。

“什麼侯爺？”

“就是當(dāng)今圣上最寵愛的朝臣──世襲定北侯曲臨淵。聽說他不但權(quán)傾朝野，而且生性驕橫跋扈，每回退朝回府，都會教車夫策馬飛奔。久而久之，京城里的百姓都已習(xí)以為常，往往侯爺?shù)鸟R車才到朱雀大街，這邊的人就已先避了起來?！泵餍妮p輕笑了一下，續(xù)道：“長此以往，倒也成了京城的一大名景。”

我不覺皺起了眉，問；“如此擾民，竟也無人出來管管？”

“連皇上都默認(rèn)了他的行徑，還有哪個(gè)不要命的人敢多管閑事？”明心冷冷的哼了哼，一副早已看透事世的大人樣。

說話間，只見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直沖了過來，速度之快，的確駭人。由此看來，那侯爺府的車夫，也不是好當(dāng)?shù)摹?/br>
人群里起了一陣sao動，擠動間，竟有一個(gè)小娃娃被推了出去。

馬車旁雖跟了幾個(gè)騎馬的護(hù)衛(wèi)，卻無一人有出手相救的打算，那馬車更是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圖。

我心頭一緊，一顆佛珠由袖內(nèi)激射而出，正擋住了馬車的去路。同時(shí)足下輕移，下一瞬，已將那娃娃攬入了懷中。

一轉(zhuǎn)眼，便見車前的駿馬長嘶一聲，堪堪停了下來。

而後，車內(nèi)響起一道溫雅的男聲：“出什麼事了？”

立刻有人翻身下馬，抱拳答道：“稟侯爺，方才馬受了點(diǎn)驚?！?/br>
“受驚？”那聲音微微揚(yáng)起，帶了點(diǎn)笑意?！斑@馬跑得好好的，如何會受驚？可是有人在搞鬼？”

“這……屬下不知?！?/br>
“罷了?！避噧?nèi)的人輕輕一嘆，然後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來，緩緩撩起門上的繡簾。

那年輕男子一出馬車，四周便響起一片抽氣聲。

他著一身暗紅色的朝服，手里執(zhí)了把白玉骨扇，瞧起來風(fēng)流俊雅，氣度非凡。略嫌陰柔的俊美容顏，微揚(yáng)的鳳眸以及那一臉?biāo)菩Ψ切Φ纳袂?，在在教人移不開眼光。

曲臨淵下得車來，雙眸往四下一掃，最後將扇子指向了一顆木質(zhì)佛珠，笑道：“應(yīng)該就是那個(gè)吧。”

他這樣一說，即刻有人將佛珠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呈上。

曲臨淵將佛珠握在手里，細(xì)細(xì)把玩了一會兒，然後直直朝我走了過來。

“大師，這珠子……可是你的？”

我將懷中的娃娃放回地上，坦然的回望過去，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