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臨淵就走。

“站??！皇宮大內(nèi)，也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一道極為陌生的嗓音追了過來。還好，皇上雖然挨了打，但仍舊中氣十足，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我停下腳步，緩緩回過頭去。

淡掃了那年輕男子一眼，微微笑著，聲音眼神，皆是溫柔似水。

“意思是說，皇上要攔我嗎？”

“……”他張了張嘴，卻僅是瞪大眼睛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於是不再理會那人，拉起曲臨淵的手，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一路無語。

走了一陣之後，我終於發(fā)覺有些不對勁，握在掌心里的那雙手竟是冰涼冰涼的，不帶任何溫度。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柔聲問了一句，一面又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曲臨淵卻一偏頭，躲了開去。

我的手停在半空當(dāng)中，一時也不知該不該收回來，心中只覺怪異無比。

再細(xì)看時，才驚覺他面色蒼白，眉宇間更是帶了幾分輕愁。

手指觸了觸他的面頰，憂心的問：“你……不要緊吧？”

他搖了搖頭，忽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一雙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我瞧。

“曲……”欲言又止，心底的不安漸漸擴(kuò)大。

隔了許久，曲臨淵才靜靜垂下眼去，聲音低啞的開了口：“長離，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走了?！?/br>
那一刻，緊握著的雙手悄悄松開了。

風(fēng)起，亂了呼吸。

28

我心下微驚，一時卻也猜不著他為何說出這種話來，因而只是笑了笑，問：“皇上他……收回成命了？”

“沒有?！鼻R淵仍舊低著頭，輕輕的答，“我不能跟你走，是因?yàn)椤蚁聜€月就要去西梁迎娶公主，而且，以后大概也不會再回京了?！?/br>
瞳孔猛然放大，感覺胸口似乎窒了一下，悶悶的發(fā)起疼來。

不過幾個時辰前，才說了要天涯海角，生死相隨的，怎么一轉(zhuǎn)眼，就全然變了樣？

莫非……

“方才在御書房里，皇上跟你說了些什么”

他身子一震，卻偏偏默然無語。

我握了握拳，皺眉問道：“他拿我的性命威脅你了？”

聞言，曲臨淵搖了搖頭，終于抬起眼來，靜靜的看了我一會，然后……微笑。

“若是如此，反而更好些。因?yàn)?，我縱然拼上一切，也定要護(hù)你周全，即使當(dāng)真做不到，最多也就是陪你一道死了，實(shí)在沒什么好怕的?！彼D了頓，眉眼間染了淺淺的笑意，黑眸里卻浮起一層水霧來，“可惜，皇上雖然龍顏大怒，卻并沒有誅殺你我的打算。他確實(shí)威脅了我，但不是用你的性命，而是……這天下百姓?！?/br>
我愣了愣，實(shí)在料不到會是這么個答案，一時之間，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曲臨淵看我一眼，依舊微微笑著，續(xù)道：“朝中本就有不少主戰(zhàn)之人，西梁那邊的情勢更為復(fù)雜，十萬大軍至今還駐扎在關(guān)外。我今日若一走了之，不出半月，兩國定會開戰(zhàn)?！?/br>
“就為了這個？”我張了張口，聲音似哽在了喉間，低啞得嚇人，“你……不該是那種大情大義之人?！?/br>
他勾了勾唇，悠悠的嘆氣：“我不是，但長離是啊。天下人的生死，我根本不曾放在心上，我真正在意的，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br>
我咬了咬牙，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所以說……全部都是為了我？”

“長離是個什么樣的人，我相當(dāng)清楚。”曲臨淵閉了閉眼，道，“若是因了你我的私情，害得兩國交戰(zhàn)，你心里一定不會好受?！?/br>
他說的一點(diǎn)沒錯，可是、可是……

指尖微微顫抖著，一片冰涼。

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光是這么一個動作，就似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胸口傳來鈍痛，我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只要你一句話，我隨時……都可以陪你離開?！?/br>
在我眼里，天下人的生死，遠(yuǎn)遠(yuǎn)敵不過他一人的悲喜。

“留得住人，卻留不住心，有什么意思？”他卻只是笑，眼底多了幾分澀意，“就算當(dāng)真要走，也該是你心甘情愿的才成?！?/br>
“是戰(zhàn)是和，全看你一句話。”曲臨淵深深看我一眼，似有若無的輕嘆，“長離，天下與我，你選哪一樣？”

“……”我只呆呆望著他，完全開不了口。

為了一己私欲，而將無辜之人卷入戰(zhàn)火，這種事情長離絕對做不出來。

但若是他的要求，我就一定會盡力而為，即使將來會懊悔痛苦，也在所不惜。

只要心上那人高興就好，自己就算多受些委屈也無所謂。

原來，他跟我竟是一樣的心思。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視著，僵持不下。

我們兩個都是任性之人，此刻又一心只顧著對方的感受，如此讓來讓去的，誰輸誰贏，單看哪個用情更深些。

“曲臨淵……”

我張口欲言，他卻先一步掩住了我的唇。

“不用說了。”他輕輕笑了一下，俊美的臉上全是淡漠的神色，“你選的是哪一樣，我心里已經(jīng)清楚了?！?/br>
他說著低了低頭，慢慢掙開我的手。

胸口一陣抽痛。

不對！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還有許多話來不及說，還有許多情藏在了心底，但曲臨淵已決然的轉(zhuǎn)過身去，緩緩前行。

那背影……落寞無比。

我提步欲追，雙腳卻似在地上生了根，一動也動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離自己的視線。

酸酸澀澀的痛楚溢滿整個胸口，心臟的地方，從來不曾如此疼痛過。

幾乎以為，這一刻便會斷了呼吸。

隔了許久，那奇異的疼痛才漸漸緩了下去。

我定了定神，慢慢抬起右手，袍袖輕揮，身后大樹立刻應(yīng)聲倒了下去。

然后轉(zhuǎn)身，神色凜然的望向那一片陰影，咬牙切齒的問：“莫西，是你嗎？”

皇上清楚曲臨淵的性子，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拿天下百姓威脅他，那說法，分明就是沖著我來的。而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只有一個。

樹叢里傳來細(xì)微的聲響，片刻之后，一身白衣的年輕公子由樹后轉(zhuǎn)了出來。

他上前幾步，在我身前立定，面上帶了微微的笑意，答：“除我之外，天下間還有誰會知道你的弱點(diǎn)？”

我瞪他一眼，怒氣更盛，冷笑道：“從你發(fā)現(xiàn)我與曲臨淵的關(guān)系，再到皇上召他入宮，前后也不過幾個時辰罷了。這么短短一段時間，你就已想出了算計(jì)我的法子，果真厲害?！?/br>
“呵呵~那也是因?yàn)椋橙水?dāng)初教得好?！彼Ａ苏Ｑ?，笑得無辜。

我暗暗咬牙，忽的伸出手來，掐住了他的脖子。

“知道嗎？我這一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當(dāng)年救了你。”早知如此，該由得他葬生火海的。當(dāng)然更加不該教他兵法謀略，到頭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