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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鎖帝翎/籠中帝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

分卷閱讀6

    破天荒的受到了邀請。

其實我是不大想去的,天寒地凍的,我身子弱,禁不著風吹。

轎子搖搖晃晃落下來時,我還抱著手爐,裹著雪狐大氅,臥在軟墊上不想動,聽見遠遠一聲鳴鏑之響刺破天穹,勾起我昔日征戰(zhàn)沙場的往事,我才抬起倦怠的眼皮,掀開了轎簾往外望去。嚯,北門圍場的宮樓上下人山人海,比當年我參加騎射大典時還要熱鬧。最高處的看臺上,蕭瀾與他的皇后妃嬪皆已落座,紅底金穗的遮陽傘蓋扎得我雙目灼痛,便斂了眼皮,由宦侍攙著走上臺階。

“太上皇駕到——”一個宮人扯著嗓子迎接我的到來,聲音刺耳。蕭瀾坐著,一眾女人們起來欠了欠身,她們并不十分將我一個廢帝放在眼里,我也懶得虛以委蛇,頜了頜首,就在為我特設(shè)的看臺上落了坐,掩袖咳嗽了幾聲。

蕭瀾偏頭看來,目光在我身上刮了一遍,仿佛要刮下我厚厚的衣衫來,我冷冷地避開視線,放眼望向下方的圍場,他的聲音不期然順風飄進我耳里:“皇后這身狐裘可真是毛色上好,襯得你光彩照人,肌膚雪白,冰雕玉琢似的。”

這話不是對我說的,我聽著卻如芒在背,只想將這身狐氅立時脫了燒掉。

“皇上若是喜歡,明日臣妾便命宮人們趕制一件?!?/br>
“甚好,便朝著太上皇身上那件狐氅的樣式做罷?!?/br>
我端起茶杯,啜了口濃茶,漱了漱口,帶著喉頭里那股惡心勁兒吐回茶杯里,往地上一砸,發(fā)起瘋勁來:“這茶惡心極了,幫孤把這杯茶倒了!”

我知曉蕭瀾一定看在眼里,譏誚地扯了扯唇角。

宦官依言照辦。茶杯放在案上時,桌案震動起來,我抬眼便見九只鷹挾著金色繡球一飛沖天,但聽一串大鼓震耳欲聾,大門轟然開啟,數(shù)人縱馬而出,競相持弓射之,數(shù)只箭矢穿云破日,射向飛鷹。

我目眩神迷,眼前浮現(xiàn)出我初次參加騎射大典的情形,心中竟掠過一絲悵然。那時我與我的兄弟們都還未經(jīng)受腥風血雨的洗禮,是一群頑皮的少年,不知數(shù)年之后,會手足相殘,兵戎相見,除了蕭瀾以外,其余幾個兄弟全都成了我登上皇位的墊腳石,變成一堆尸骨,埋在了我腳下的這片皇土之下。

即便我如今的身子還能騎馬射箭,也沒有兄弟能陪我比了。

不知下一個要埋進去的,是蕭瀾還是我呢?

我如此想著,目光從下方表演騎術(shù)的諸軍將校中游過,只見一人扛著那后羿射日的大幟單騎沖出,身后緊隨幾名少年,頭發(fā)皆束于腦后,配戴著皇子才有資格戴的抹額,眼覆紗罩,身穿各色騎裝,身上鱗甲閃閃發(fā)光。

著銀白騎裝的人影沖在最前,我耳聞身旁宮女小聲叫道“大皇子!”,便見那少年自鞍上起身,一腳踩蹬,橫在馬身一側(cè),姿勢流暢華美,勢不可擋,他一手取下背上長弓,搭弓射箭,根根白羽箭簇錚錚如電,射向高空帶著金烏繡球盤旋的飛鷹,不料一只黑羽利箭橫空出世,竟穿過白羽箭陣,一下射中鷹頭。

飛鷹攜球當空墜下,隨之一聲厲喝響起,我垂眸瞰去,看到那冕旗被烈風揚起,一抹玄衣黑甲人影自旗后疾馳而出,竟一腳離蹬,半跪于馬鞍之上,一個凌厲轉(zhuǎn)身將弓弦拉得飽圓,手指一收,一瞬之間,上十根黑羽箭簇穿云破日,將九只飛鷹盡數(shù)射落,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只若潑墨揮豪的霸道恣意,驚心動魄。

金烏紛紛墜地,他撤弓勒韁,一馬當先,甩下其他皇子,馳過圍場一周,人馬立于獵場中央,一手拔起那冕旗,于萬眾矚目之中扭頭朝看臺這邊望來。

這般騎馬傲立的姿態(tài),竟若一尊修羅殺神,隱隱顯露出超越年齡的氣勢來。

——蕭獨今年,才十五歲。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把皇長子的鋒芒都搶了。

我暗暗吃驚,心下微凜。

今日在騎射大典中一舉奪魁,可謂劍走偏鋒,冒險得很,若換作是我,絕不會如此博人眼球,招致嫉恨,但恐怕蕭瀾與眾臣是無法忽略他這個五子了。

故而,也不得不說,是一樁好事。

是時候修補一下與這小狼崽子的叔侄關(guān)系了,免得他記恨我那一耳光。

我低頭啜了口茶,心下盤算著該如何做。說些好話哄哄怕是不夠的,這個年紀的小子自尊心最強,還得送點好禮才是。我玩味了一番,摸出了貼身佩戴的沁血玉佩,以前當皇帝時身上的寶貝很多,如今真拿得出手的,卻只有它了。

入夜后,騎射大典隆重落幕,在馥華庭舉辦的皇族家宴才剛剛開場。

我不想看見蕭瀾與我曾經(jīng)的臣子們,本想稱病不去,但為了與蕭獨這小狼崽子說上話,仍是坐上了前往馥華庭的轎子。從北門到馥華園的路很長,我昏昏欲睡,快要陷入夢寐時才到。我到的是最遲的,一眾皇親國戚早已入席。

宦官們扶著我下轎,將我迎入庭殿。蕭瀾坐在臺階上的高處,兩旁是他的妃嬪與皇后,皇子與近臣們分別坐在兩側(cè)的席位上。

我落座后,一眼便在幾個皇子之中看見了蕭獨,立時發(fā)現(xiàn)不過大半年時光,他的身上又發(fā)生了不可忽視的變化。

雖正坐在地,仍能看出他體型較之前挺拔許多,一身蟒紋玄衣纁裳襯得他頗有氣魄,將身旁可稱玉樹臨風的大皇子蕭煜都比了下去,異族混血的特征已在他臉上鮮明起來,有了男人銳利的線條,極是英俊,他眉弓凸起,眼窩則深凹進去,一雙狹長碧眸掩在陰影里,深沉了些,讓人不便捉摸他的情緒了。

我盯著他看了又看,小狼崽子卻垂下眼皮,薄唇緊抿,不愿搭理我一般。

——嘖,莫非還在生氣不成?小性子倒還挺倔。

不過就是一耳光,我身為他皇叔,還打他不得了?

、

我譏誚地一笑,宦官上前來斟酒。眾人一起舉杯向蕭瀾敬酒,稱贊皇子們在騎射大典上威風凜凜,蕭氏王朝后繼有人,而我在心里詛咒蕭瀾斷子絕孫。

酒自然我是不敢喝的,雖然蕭瀾在家宴上毒死我的可能性不大,但幾月前我讓他在兒子面前顏面掃地,難保他這不是一場鴻門宴,我不得不防。我只潤了潤嘴唇,就將一杯酒全倒進袖子,又命宦官斟上一杯。酒過三巡,食過五味,眾臣便打開了話匣,明著不議政事,卻拐彎抹角的往太子冊封一事上扯,后妃們亦是不甘落后,各自變著法子夸自己的子嗣,一場家宴可謂波云譎詭,各懷鬼胎,蕭獨倒真是遺世獨立,游離風波之外。他雖被過繼給了大皇子之母儷妃,可養(yǎng)母畢竟不是生母,哪顧得上他這么個外來的小雜種,眼里只有自己親兒子。

看著蕭煜那目中無人,與他母親一般的刻薄面相,我不禁有點可憐起蕭獨來。

撇去上次他口無遮攔的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