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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近李澈又開始鼓搗起話本來了。 看了許多江湖秘聞,李澈只覺得這些消息充滿了人性的丑惡一面,他甚至不大愿意去管花了大力氣建造的情報網(wǎng),所以琢磨著琢磨著就把心思放到了話本上。 這時節(jié)的話本大多取材于江湖故事,前朝秘聞,要么就是窮酸書生意yin一下富家千金,青樓花魁,茶樓里的說書人甚至現(xiàn)在還在講十幾年前小李飛刀的故事,因為什么?因為沒什么新鮮可看。 李澈取材于李尋歡,刪刪改改寫出十回話本,講了個吳狀元的故事,大致是說一個姓吳的舉人赴京趕考途中遇匪,巧被一個江湖人救下,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對方一件事,不想后來江湖人跟著他回家,卻看上了他的未婚妻,要求吳舉人讓妻給他,吳舉人從情理和律法兩方面狠狠駁斥了江湖人,最終江湖人認(rèn)清了自己的錯誤,和吳舉人結(jié)義成兄弟,吳舉人左手嬌妻右手兄弟,又金榜題名,成為吳狀元,走上了人生巔峰。 明眼人一看就是在影射小李探花。 然而這故事一波三折又新鮮有趣,更難得的是摒棄了大部分話本故事強(qiáng)行悲劇的套路,難得一樁好結(jié)局,看得懂的人圖個樂,看不懂的也覺得高興,不多時就從保定流傳出去,成為茶樓酒家里說書人的最愛。 李澈陸陸續(xù)續(xù)又寫了幾本,少有不火的,他的風(fēng)格很好辨認(rèn),旁人寫富家千金愛書生,他寫黃粱夢醒碼頭搬磚,旁人寫狐妖下嫁,他寫狐妖是為吃人下套,旁人寫江湖大俠四處艷遇,他寫大俠中招病死他鄉(xiāng)。 出乎意料地受歡迎。 畢竟大部分去聽說書的人都和書生大俠秀才沒多大關(guān)系,并且看膩了這種套路很多年。 阿飛不一樣,他從關(guān)外來的一路上還沒怎么聽過說書,才聽了幾回普通套路,就被李澈的惡意糊了一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與此同時,因為李澈的不務(wù)正業(yè),阿飛逐漸從篩選情報變成了大權(quán)獨攬,這種滋味并不好受,一是他每天花費的時間從一個時辰變成了三個時辰,但凡白天想陪陪李凝,晚上就要瘋狂趕工,后來他也學(xué)得聰明了一些,知道找?guī)讉€信任的人分擔(dān),然而沒過多久,就有人偷偷轉(zhuǎn)賣情報。 情報的價值是難以估量的,就像一個大商人剛剛空倉,消息快的人能夠第一時間聯(lián)系上,所獲的利潤也是最大,遲了一步就失去了無數(shù)可能,這樣的情況下,販賣情報就成了最好的副業(yè)。 李澈在管的時候,刻意放過長線釣過大魚,時不時敲打幾下,阿飛則完全不懂這一點,過了不多久,其實也就是一期江湖月報的時間,從上到下就出了不少紕漏,他沒有梳理的頭腦,只能采取最笨的辦法,把所有出紕漏的地方鏟掉,然后自己來干。 這辦法很笨,卻也很有用,只是有點費頭發(fā)。 李澈說不管就不管,即便有時候李凝都覺得他對阿飛有些苛刻了,畢竟他們幾世為人,阿飛卻是實打?qū)嵉亩鄽q,猝不及防接下那么大的攤子,還一點提醒都沒有,實在有些為難人。 李澈倒覺得阿飛很有天賦。 幽靈宮主心機(jī)極深,城府過人,該硬時硬,該狠時狠,若不為個情字,也許如今已是江湖霸主,作為白飛飛的兒子,阿飛的頭腦差不到什么地方,他單純,是因為沒有見識過,他蠢笨,是因為經(jīng)歷得太少,像這樣本身就有天賦的人,要調(diào)理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壓榨他,好讓他快速地成熟。 李凝從來就是對李澈的堅持沒有辦法的,只好盡量不去浪費阿飛的時間,兩三日才見他一回。 原本已經(jīng)逐漸上手的阿飛忽然以rou眼可見的狀態(tài)萎靡起來。 要忙的事情太多對他來說只是累,心上人忽然冷淡他,對他來說才是天崩地裂。 阿飛認(rèn)定是自己近來太忙,讓李凝不高興了,對著整整一書房的情報紙頁,他深吸一口氣,直接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這簡直就像一個窮苦人家拿出全部積蓄下了一趟館子那么奢侈。 阿飛已經(jīng)可以想見自己熬夜趕工的情景了。 寒冬臘月,這樣的天氣對李澈來說是要命的,別說出門,待在李宅他都不肯走動走動,只捂在房間里,對于李凝和阿飛這樣的習(xí)武之人倒是沒什么妨礙。 李凝雖然對阿飛“事情忙完了”的說法有些疑慮,但見他衣冠整齊,一副可以出門的模樣,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 阿飛陪李凝去登山。 李凝喜歡高處,李宅擴(kuò)建時李澈就為她建了一座保定城里最高的高塔,但沒什么用,李凝仍舊喜歡去登山,在山頂?shù)母杏X和在塔頂?shù)母杏X是不一樣的,也好在這里是保定,要是換了江南之類的地方,想找山還有些困難。 平日里阿飛是跟在李凝身后的,盡管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護(hù)衛(wèi)搖身一變成為重要下屬,但他的習(xí)慣還是不改,只除了登山的時候,他要在前面開路防止一些山石和樹枝劃傷身后的人。 到達(dá)山頂已經(jīng)是中午,日頭正好,雖然也凍手凍腳的,但已經(jīng)比早起來的時候好了太多。 阿飛揣在懷里的糕點和水袋還有些余熱。 兩人找了一處干凈平坦的山石坐下,李凝喝了幾口水,便把手里的水袋遞給了阿飛。 阿飛懵了一下,猶豫著喝了一口。 李凝倒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阿飛的遲疑,畢竟只帶了一個水袋,總不能不讓阿飛喝水,她喝的時候又很小心沒碰到水袋口,所以并不在意。 這不妨礙阿飛在心里給自己炸了幾朵煙花。 冬日其實沒什么風(fēng)景可看,上了山頂也是吹著寒風(fēng),但比起在人群里穿梭,李凝還是更喜歡無人的地方。 阿飛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道:“游莊主前幾日新刀已成,過不了多久應(yīng)該就會送來了?!?/br> 李凝按了一下身后的刀柄,說道:“他的刀鑄得很好。” 阿飛點點頭。 李凝疑心他吃醋了,可看他的神情一點都沒有變化,就直接問道:“你……不喜歡?” 阿飛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地說道:“我確實不喜歡,但我知道,他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成一種信仰,如果不讓他為你鑄刀,等于在逼他去死?!?/br> 他決不是對游龍生心軟,而是知道李凝會心軟,所以他也只是不喜歡,而非厭惡,畢竟像那樣一個一年才來一趟,送上一把刀的人,其實也算不上很礙眼。 李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阿飛又道:“像他那樣的人,我知道你這輩子也不會看上他,所以我不在意他。” 一個連想要的女人都不敢追求的人,能有多大競爭力呢? 感情又不是同情。 李凝不得不承認(rèn)阿飛說得很對,她不討厭游龍生,因為他的感情足夠真摯又很識趣,可也就只是不討厭而已,她確實無法真的去喜歡一個未戰(zhàn)先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