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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好,孟想喜出望外地迎上去,顧翼跑到近處收不住腳,隨著慣性趔趄失足,撲倒在孟想早已敞開的懷抱里。令人意外的是,他的神色與孟想事先準備好的浪漫氛圍極不匹配,緊張得似一根隨時可能繃斷的琴弦,輕輕一碰便發(fā)出驚心的叫聲。“孟桑,爸爸……爸爸他離家出走了!”第37章尋父為了幫顧翼找爸爸,好學生孟想向?qū)W校請了一周長假,三日來陪著他東奔西走,尋遍東京的大街小巷,獵狗覓食一樣把顧衛(wèi)東可能去的地方全部摸索一圈,然而一無所獲。警方那邊也已立案,警察說這幾天若發(fā)現(xiàn)身份不明的自殺者會及時與他們聯(lián)系,這程式化的通報令人揪心,顧翼當場鐵青了臉,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撞見一頭兇猛的野獸,被恐懼絕望支配了感官。孟想在一旁看得分明,感覺有一條細細的鞭子在抽自己的脊梁骨,又是痛楚又是內(nèi)疚。這三天他日日夜夜陪在顧翼身邊,卻沒能和他說上一句貼心話,二人中間似乎隔著一道堅固的大門,他摸不到門把,無法打開那道鎖。顧翼也在這扇門的遮掩下迷離徜恍,仿佛一支隱沒在濃霧里的憂傷旋律,聽也聽不真切。孟想知道此刻他全副心思都系在顧衛(wèi)東的安危上,如同一艘不堪重負的船,沒有容積來堆放個人情愛問題,因而甘心地默默陪伴著,想等渡過這片險灘,熬到風微浪穩(wěn)的地方再向他表白。第三天的晚上,一個巨浪打過來,讓他們面臨傾覆之險。辦案警員來電稱橫濱警方今天在橫須賀港附近發(fā)現(xiàn)一具無名男尸,法醫(yī)初步鑒定是一名50~70歲的中老年男性,死亡時間大約2~3天,種種跡象都與顧衛(wèi)東相似。這個悚怖的消息猶如勾魂索把孟想顧翼連夜勾到橫濱,冬夜冷似寒冰地獄,警局的停尸房則是地獄里的冰棺,顧翼走到門口身體僵得不能動彈,室內(nèi)青灰色的冷光令他面無人色,若不是那一陣陣咬緊牙關(guān)握緊拳頭也克制不住的顫抖,他看起來也與死無異了。“孟桑,你先替我進去看看吧~”三天了,他第一次主動和孟想說話,哀憐的語氣像一只受傷小鳥在乞求庇護,孟想扶他在走廊的長椅上坐好,跟隨警員走進停尸房。這個與生命絕緣的空間充斥著浸透骨髓的森寒氣息,墻壁上鑲嵌著十幾個大鐵抽屜,警員打開編號17的一個,一具浮腫的灰白色rou塊呈現(xiàn)在孟想眼前,這尸體在水里泡了兩三天,已嚴重膨脹變形,狀似注水的死豬rou,散發(fā)出冰凍也羈押不住的刺鼻惡臭。孟想的心像抽掉空氣的氣囊緊縮到幾乎不能跳動,假如這死者真是顧衛(wèi)東,他不僅會永遠失去顧翼,還將終生承受良心的譴責。“先生,請您過來確認一下,這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br>警員的態(tài)度禮貌而冷漠,他們是生死線上穿梭的無常,見慣各種人間慘劇,心如磐石巋然不移,目光逼迫下孟想沒法拖延,戰(zhàn)簌簌靠近,三魂七魄全擠到眼珠子上,宛如一群準備跳崖的輕生者。好在這一眼是張安全網(wǎng),把它們攔回原位,這名死者頭發(fā)花白且長,僅這一特征就和顧衛(wèi)東不符。他跟警員交涉妥當,走出停尸房,顧翼正是風聲鶴唳,聽到他的腳步聲,立刻像發(fā)現(xiàn)敵情的天鵝高高昂起脖子。孟想一步步朝他走進,他眼中的恐懼也如洪汛期不斷攀升的水位線,眼看著將要決堤,孟想趕緊報平安,說:“別擔心,那人不是顧叔叔?!?/br>顧翼眼仁微微上翻,身體后仰,跟崩潰打了一記擦邊球,身體猶如泡軟的面線癱下來,發(fā)出九死一生的沉重喘息。孟想知道他這幾天食不下咽,能量已經(jīng)入不敷出,這種程度的心理折磨很有可能擊垮他,忙上去撐扶住,摟著他的肩膀柔聲安慰。顧翼神情比天坑還空洞,一切東西投進去都了無回音,幾分鐘后他慢慢調(diào)勻呼吸,甩開孟想的手臂起身朝警局外走去。孟想還像這三天的大部分時間里一樣默默跟隨在他身后,看著他單薄的身影,感覺在追趕一只斷了線的風箏,焦慮憂愁的風不停在腦中打著旋,吹得他眩天眩地。殊不知,這還算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走出警局不遠,顧翼忽然停步,孟想見他肩頭痙攣般的抖戰(zhàn),以為他不舒服,快步趕上去,正好把自己的臉往他拳頭上送。兩天沒吃東西,顧翼的拳頭仍虎虎生風,讓他像高速反彈的網(wǎng)球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身體剛剛脫離慣性控制,前襟又落入打人者手中,顧翼死死按住他,騎坐在他身上,目露兇光的樣子就是只被逼瘋了的狼。“都是你害的!要是你不多嘴,爸爸就不會離家出走,都是你害的!”他一直憋著火,儼然冰雪下孕育的火山,終于在地殼松動的間隙爆發(fā)出來,孟想本身抱愧也心疼他,一開始任他揍罵,但見他表現(xiàn)得越來越錯亂,大有失控的趨勢,再瘋下去沒準會損害健康,這才抓住他的雙手制止。“你冷靜點,現(xiàn)在不是還沒事嗎?你爸爸也許只是情緒煩悶出去散散心,過幾天就回來了,你這會兒著急有什么用?!”“你說得倒輕松,我了解爸爸,他最心疼我了,知道我做過那些事,肯定受不了!”“你既然知道他心疼你,為什么還不自愛,非要對自己那么狠,是你親手朝你爸爸心窩里捅刀子,怨不得別人!”“我不那么做怎么幫得了他?你一個外人根本不了解我們家的事,要不是爸爸,我十幾年前就死了,這條命是他救回來的,為了他我什么事都愿意做!”顧翼瘋瘋癲癲吼叫,透露出不為人知的信息,孟想?yún)s無暇深究,只一心一意勸阻安撫,扭打折騰幾回合,顧翼體力不支地跪倒,孟想跟著跪下,抱住他虛軟的身體,輕輕拍撫他的背心,把他當成小孩子哄慰。“今天回不了東京了,我們先在附近找個賓館過夜,你也需要吃點東西?!?/br>他先拉著顧翼去酒店入住,趁他洗澡時到超市采購食物,又在藥局買了兩片安眠劑,偷偷掰碎了融在牛奶麥片里勸他吃下,顧翼現(xiàn)下是棵營養(yǎng)不良的植物,再不補充睡眠和食物就會枯萎了。藥效發(fā)作得很快,睡著后他的臉恢復恬靜,平穩(wěn)輕柔的呼吸仿佛風雨過后的余韻,可是虧損的光澤一時還補不回來,孟想凝視他恰似凝視一幅揉皺了的美麗畫卷,心田成了蝎群的演武場,滿是密密麻麻的刺痛。人們也許不會在意一根折斷的野草,但很難不憐惜一朵夭折的嬌花,顧翼比任何花都鮮艷奪目,有理由得到最豐饒的土壤,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