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梁景生還是一副主人家的樣子，將丁慕言讓進后院，馬夫替梁景生提著食盒也跟著進去了。

“五味小嫂子，別來無恙？這可就是你們的小妞了？”梁景生瞧見肖帛抱著個娃娃出來，馬上笑著說。

“店家?！毙げ掃€沒說便紅了眼睛。

“都是當娘的人了?！绷壕吧υ捫げ?/br>
看著肖帛破涕為笑，丁慕言含笑道：“三思與大家關(guān)系真好?！?/br>
“我就這點優(yōu)點了。”梁景生對丁慕言一笑，接過肖帛手上的小孩逗弄著。

“今日過來是想借個地方聽一下雨打巴蕉?！绷壕吧謱ξ逦杜c肖帛說。

“店家的屋子一直有打掃干凈的?！毙げχf。

五味直接就走過去將門推開透透氣，車夫?qū)⑹稚系臇|西拎進去放好就到外面侯著去了。

梁景生將小孩還給肖帛，溫柔地說：“留白，請?！?/br>
丁慕言好笑地搖搖頭，跟著梁景生走。五味與肖帛盡管好不容易見上梁景生一眼，卻也知道這種風雅事情他們?nèi)サ怪粫凤L景，所以抱了孩子回房去了，有什么事明日也是能夠說的。

由于梁景生以前住的屋子在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被四時認認真真的搜刮過一次，所以現(xiàn)在入目的只有幾件家具。

“四時真是的，東西打包得這般干凈?！绷壕吧鷮擂蔚卣f。

“他性子就這樣，又不是不清楚?！倍∧窖孕φf。

兩人面對面地坐著，桌上已經(jīng)放置好了各式茶果，還有茶兩壺，酒若干小瓶。

梁景生還替丁慕言倒了茶，輕緩地說：“沒想到還有機會與留白夜賞雨聲，共飲暢談?！?/br>
“答應(yīng)過三思的事我記得清。”丁慕言接過梁景生遞來的茶杯，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手突然抖了下。

梁景生突然害怕丁慕言說這樣的話，他怕丁慕言會說出離別之言。今日他見到丁慕言之所以會這么興奮，一方面當然是因為久別重逢，略解相思的喜悅，另一方面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總覺得這像是行刑前的一次飽餐，是最后的相見，由于害怕他便安靜不下來。

聽到丁慕言剛才的話，梁景生避也似的扭過頭看著窗外。窗外漆黑，無星無月，唯窗前有雨簾忽隱忽現(xiàn)，能聽到雨落在巴蕉上美妙的聲音。

“三思說得沒錯，夏天里聽著夜雨打巴蕉確實是件賞心樂事。”兩人飲下一壺茶后，丁慕言突然說道。

梁景生勾唇一笑，“不過這美好的時候，我覺得喝茶有些寡了?！?/br>
說罷梁景生拿了瓶酒，開封，酒香醇厚，未飲先醉人。

“既然是這樣，我一個人喝茶也沒意思。”丁慕言亦拿了瓶酒倒了一杯。

梁景生愕然，看來今晚異常的人何止他一個。

很快幾瓶酒就只喝剩一瓶了，酒是好酒，入口甘醇，但是后勁很大，兩人早就嫣紅著臉，口吐酒氣，東歪西倒著。

本來梁景生也不是易醉之人，只是此情此景，已經(jīng)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聽著的是雨打巴蕉清脆的“叮咚”聲音，看著的是如蓮?fù)ねさ亩∧窖?，梁景生只想一醉不醒。而丁慕言酒量不及梁景生，這時也已經(jīng)半醉，裂著嘴笑，面如火燒，眼睛卻越發(fā)的明亮，生生將屋子里的燭火比了下去。梁景生望進丁慕言的眼里，被燦若星辰的明眸吸引住，越靠越近，已經(jīng)能夠清晰感受到丁慕言呼出的氣息落在臉上的微癢感覺。梁景生覺得他現(xiàn)在正是膽大包天，看著丁慕方被酒水潤澤過的唇就想要親吻下去，而且他還不斷接近丁慕言，想要將想法變成實際。

驀地，剛剛還在傻笑著的丁慕言醉倒了，額頭敲在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梁景生所有的勇氣與沖動都被這一聲驚散了，呆看著半張臉貼在桌上的丁慕言，一切竟這般巧合？

“唉?！绷壕吧鷩@著氣，被這么一嚇，他連酒都醒了。

他將丁慕言扶好，還替他擦拭臉上的酒水，看著他的目光溫柔膩人，可惜丁慕言雙目閉合未曾得見。

將丁慕言處理干凈后，梁景生把最后一瓶酒的封口也開了，坐在丁慕言邊上嗅著酒香，輕聲叫喚：“留白？”

丁慕言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仰首飲下一口酒，梁景生的手指撫上丁慕言嫣紅的臉，劃過眉毛滑過眼角，停頓在紅潤的唇上，食指輕輕地描畫著。丁慕言只是醉了并不是沒有知覺，伸出手來拔開梁景生撓癢似的手。小醉的梁景生突然笑起來，又抬手去撫摸丁慕言的臉，丁慕言這回卻是將梁景生的手抓住，嘟囔著說了聲“癢”。

梁景生看著交握的雙手，心里悶得很，又猛喝了幾口酒。他用力地握緊丁慕言的手，語氣哀怨地呢喃：“我這般喜歡你，你卻一點也不知。”

梁景生俯□去，將交握的手磨蹭著他自己的臉，喃喃細語。

“你記得與我的承諾，你可知我有多歡喜？”

“我的心為你劇烈地悸動著，你牽動著我的喜怒哀樂，你可知我為你相思？”梁景生一口將酒飲盡。

“你我既是無緣，為何相遇？你我既是有緣，為何相離？留白，我的痛苦你可知一二？”

“你為我不管夏暑冬寒地來教畫，你為我戲言一句而親植巴蕉，可你偏偏不愛我?！?/br>
“如今各自成家，怕是回不到過去了吧，你有你的美滿，我有我的責任，我只求你不要與我天涯永別，我只求能夠偶得相見?！?/br>
梁景生自言自語的聲音漸小，竟睡了過去。

好一陣后，被梁景生抓住的手動了，應(yīng)該說丁慕言動了，他睜著清明的眼望著趴睡在他手邊的梁景生，輕輕一嘆。

丁慕言被壓著的手因為濕了而感到一片涼意，梁景生哀怨與卑微的情話他是聲聲入耳，一句句的揪著他的心。丁慕言其實并不是醉倒的，他只是半醉地看到梁景生越壓越低的頭，他莫名的感到害怕所以裝醉罷了。而他沒想到的是梁景生竟會對著醉倒的他說起綿綿情話來，說的人心碎，聽的人也不無心酸。丁慕言現(xiàn)在后悔剛才為什么要逃避那一吻，這將是梁景生終生遺憾，現(xiàn)在想來會不會也是他自己的終生遺憾？

丁慕言并不喜歡男人，是的，他覺得斷袖分桃有違正道，他是斷不可為，可是梁景生卻似乎不一樣，丁慕言對梁景生真切地產(chǎn)生過情愫，無論他承認與否。這時候的丁慕言明白到，他雖沒有龍陽之好，但如果那個是梁景生，或許并沒有什么可厭惡的，而他對梁景生的情意或許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萌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根植，拔也拔不掉。只不過這一切都來得太遲，正如梁景生所說，丁慕言有丁慕言的美滿，梁景生有梁景生的責任。他們終究只能錯過。

丁慕言沒的掙開梁景生的手，反而是用空著的手拔開梁景生面上覆著的發(fā)。

“我現(xiàn)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