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這宮門。

“真的嗎？”孩子晶亮的大眼在月光下閃爍著，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李全澔瞇起眼笑了，“嗯，當然是真的?！?/br>
得了保證的孩子，不一會就不勝睡意，開開心心地回房睡去了。李全澔倚著廊緣，漫不經(jīng)心地摸著衣領里的平安符，訣別那夜他娘給他系上的。她說，不求富貴，只求平安……。沒想到竟已是過年的時節(jié)了，以前他還想過不知道大戶人家的孩子壓歲錢是怎么給的？不知道夠不夠他攢起來做一回新衣？不知道值不值二兩碎銀……。

除夕這天，管事的公公們忙的不見人影，便讓這群孩子開開心心地過了一天。孩子們笑鬧著打鬧著，只要一群孩子聚在一起就不怕無聊似地，一折騰就到了深夜。李全澔也被感染似地輕松起來，卷起袖子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待劉公公回來，自是少不了一頓罰。但每個人都笑著，開心地睡了個踏實。

過完了年，劉公公便要他們各自梳洗了干凈到院中集合。李全澔想，這大概是要分派當差的地方了。上頭來了徐公公，那是渾身珠光寶氣令人不能直視。他翹著小指，一一點過小太監(jiān)的名字，沉吟了一會，便指了幾個去那儀清宮服侍那王貴妃，又指了幾個去那永寧宮服侍七公主。

最后他手停在李全澔的名字上思索了一會，“你爹可是罪臣李展一？”

“正是吾父?！?/br>
“嗯，就你隨我來吧?！?/br>
看著徐公公的背影，李全澔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宮中的事他還知道的太少，不知這徐公公是誰的人？他背后的主子跟他爹是不是有過什么過節(jié)？

“在宮中你可盡量別讓人知道你身份和別人有所不同，這你應該懂得?！毙旃贿呎f，一邊向前邁出步伐，熟門熟路地穿越層層迭迭的回廊，把他弄得有些暈頭轉向，“既然入了宮，就安心做事，別想著報仇什么的了。”

“謝徐公公提點。”李全澔一邊琢磨著，平時那一張?zhí)鸬哪苣佀廊说淖炀挂舶卜至似饋?。先觀察局勢，馬屁到時再拍也不遲。猛一抬頭，長寧宮三字赫立眼前。這是把他送來給皇太后折騰來了嗎？

“不怕，到時候你跟著我便行了。別多事、別爛嚼舌根，安安穩(wěn)穩(wěn)的自是沒你的麻煩?！?/br>
李全澔苦笑，他在李家的時候，人人嫌他沒出息、不爭氣；出了事之后，反倒人人提醒他別出頭、別生事，只求茍且偷生。不過茍且偷生恰巧也是李全澔的專長，在他看起來倒也不是什么難事。

“奴才向太后請安，太后萬福金安?！?/br>
李全澔跟著拜倒，動作一個叫俐索。

“嗯，免禮。有什么事呀？”懶洋洋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李全澔趕緊站起了身，順手扶了徐公公一下。

“啟稟太后，這是今天新入宮的小太監(jiān)，喚小喜子。這孩子動作麻俐腦子也清醒，便讓他跟著奴才學做事，之后好孝敬太后?！?/br>
“小喜子，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李全澔怯生生地抬起頭，對上一雙深沉的眼。那雙眼睛就像是早已看盡了人間浮華，再無眷戀的眼神。皇太后雖已頭發(fā)斑白，卻看不出老態(tài)，依舊風韻猶存。大概只有她那一雙眼道盡了這幾年來的風霜雨雪吧。

“嗯，生的挺好，細皮嫩rou的，是有福相。就讓他跟著你吧?！?/br>
“謝皇太后。”

李全澔再次跟著拜倒，便跟著徐公公出去了。徐公公給他指點了幾個太監(jiān)宮女，一一打過招呼，這一算下來竟有二十人余，這待遇竟不比他在李家大院的時候還差。他真不懂這皇宮有什么好？人人想往這擠。沒多少大的地方擠滿了服侍的太監(jiān)宮女，還不如他老家來的舒服呢。

眼前滿目的大花園倒是令他眼睛一亮，他上輩子除了寫寫畫畫之外，另一個興趣就是擺弄花草，還養(yǎng)著一株松樹盆栽呢。他決定要趁機跟著偷學一些，也許將來還能自己養(yǎng)株蘭花。只是他這半點興趣才剛燃了起來，又噗哧一聲給滅了。

“小喜子你腦袋好使，就隨我做個承應吧?！毙旃o他指點了幾處，總之便是要手腳俐索，腦子動的快，傳話可不能傳錯了就是。宮內(nèi)禁止私遞書信，因此能傳話的就是這些下人了。

第一天當差，李全澔站的是腿腳酸麻，無聊至極。無聊到他開始研究院中這被雪覆蓋的是什么植物，寒氣直竄腳底，凍得他不得不來回走動，一有人經(jīng)過又立馬垂下頭裝乖巧。宮中的日子極其無聊，時光的流逝卻隨之慢了下來。唯一稱得上是事的，大概只有絡繹不絕來向太后請安的人馬。從那華妃、樁妃、齊妃、容妃、則夫人、宣夫人，李全澔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把天下美人都給看盡了。再說到那七、八、九公主，四、五、六皇子，那更是看的他頭暈腦脹目不暇給，連連贊嘆基因真不是蓋的。

李全澔也不是傻的，看著那人流來來去去，也跟著一一暗記下每個人的長相、神態(tài)、個性，和誰一起來的，又坐了多久。哪個嬪妃和誰交好，哪個皇子公主得寵，光靠這些也大概能把這之中的關系猜個七七八八。

某天聽說永福宮的容妃病了，徐公公便遣他送些老姜人參過去給她補補身子。徐公公給他悉心指點過路，但回來了路上，一踏出了永福宮門便搞不清東西南北，被滿眼的赭紅宮墻給弄的直發(fā)暈，一時不察撞進了陌生的園子里。剛抬頭看清東清宮這三字，想著怎么沒人攔他呢？嚇的正想默默退出去，卻給人一頭撞了上來，抱了個滿懷。那孩子身穿紫衣，上有提花暗紋，李全澔再傻也不會把他和一般的小太監(jiān)混為一談，嚇的趕緊跪在地下猛磕頭。他這條命好不容易才兩次從鬼門關前撿了回來，自然是不會給輕易丟了。

“你是什么人？”小鬼拍拍衣袖，站直了身子，頤指氣使道。

“回殿下的話，奴才乃是長寧宮小喜子，剛入宮不過月余，對這宮內(nèi)尚不熟悉，誤闖殿下貴寶殿，還請殿下責罰?！?/br>
“嗯，念你資淺，本王不怪罪你。帶你進宮的又是何人？讓他過來領罰吧?！?/br>
李全澔嚇的又是一陣猛磕頭，開玩笑，供出了徐公公，他還能活嗎？“這是奴才一個人犯的事，殿下要罰就罰奴才一個便是，就算是打死奴才也絕無怨言?！?/br>
“哦，這樣。不如這樣吧，讓你辦兩件事，本王就不追究了。起來說話吧。”

“謝殿下?！崩钊珴黄鹕硇辛藗€禮，恭順地退到一旁，梅雨浸透了鞋襪，也不敢有一點不滿。站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這小鬼頭比自己還矮上一些，應比自己還要年幼一些，但那囂張的氣焰令人不敢直視。有些氣質是生在骨子里的，就如李全澔改不了那公子氣，這小鬼也改不了那囂張的王爺氣。

“這第一件，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回殿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