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

周圍是廣袤的苔原，仿佛外星表面。我們孤零零站在這巨大的荒蕪面前，感覺無比脆弱渺小。

"你知道么…"肖宇林終于打破了沉默，"之前開車，在冰上打滑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如果咱們現(xiàn)在一起死于車禍，也許也不錯呢。"

我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也許是我想象力有限吧。和你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看了這么多神奇的景象，我覺得這輩子真的夠本了。"肖宇林嘆息著抱住我，"咱們這次在一起十年了…這次旅行結束回到國內(nèi)，你大概就又要…"

我摟著他，撫摸他花白的頭發(fā):"死生有命，珍惜活著的時間吧。"我親親他的額頭，"雖然你可能想象不到還會遇到什么更有趣的事情，但你至少應該知道，只要活著，就會有更有趣的事情發(fā)生嘛。"

"那些年輕人看咱們，估計覺得咱們差不多也該壽終正寢了吧。"肖宇林苦笑，"兩個膩膩歪歪的老頭子還有什么好看的。"

"咱們活著又不是為了給別人看的。"我輕拭他眼角的濕潤，"你看看周圍。到這里之前你能想象么？咱們簡直像是到了剛發(fā)現(xiàn)生命的外星球呢！"

"嗯，是啊…"

我們搬了折疊椅，裹得嚴嚴實實坐在傍晚的荒原上欣賞日落，一直等到了入夜。

我們已經(jīng)等了幾天了?；貒掌趯⒔覀儙缀醪辉俦Ｍ?。

然而在我們即將放棄打道回府時，來了。

晴朗深邃的星空下，綠色、紫色的幻影開始舞動。先是隱隱約約，繼而愈加盛大。

"只要活著，總還會有驚喜的，不是么？"我笑著問他。

"是啊。"他緊緊攥著我的手，"之前我又任性了。對不起。"

我們沉浸在這如夢似幻的極光秀里，如癡如醉。我轉過頭去吻肖宇林。在幻化無窮的五彩光線中，他是那個可愛的孩子，清秀的少年，俊逸的青年，帥氣的大叔，以及現(xiàn)在，歲月凝聚沉淀出的，這個成熟的男人。

***

"怎么樣？玩夠了？"我們在雷克雅未克的機場，準備動身回國。

"嗯，我實在想不到還能再去看點啥了。"即使，回國不久，我這一世就又要結束了吧。

肖宇林彎折著手里的登機牌，一臉惆悵，估計和我想得一樣。"我倒真是想回家了呢…"他終于還是說，"不過只要和你在一起，無論游歷世界，還是蝸居家中，我都是在最舒適的窩里了。"

我忍不住…當眾咬了他一口。周圍旅客紛紛側目。

肖宇林老臉掛不住了，把我拖去墻角一通懟。

（啊，老年組好難寫…而且開了個新腦洞，一直想寫的推理向！還咸濕！簡直手癢難耐?。?！

還有兩條命，一條歡脫一條死虐…唉…唉…我從很早就開始寫終章了，寫一點就要哭半天，現(xiàn)在才碼了一半，簡直蠢爆?。?/br>
第67章奔向終點

"馬拉松？你開玩笑么？！"那時我們剛重逢不久，肖宇林雖然被我整天欺壓得沒脾氣，這次終于發(fā)起火來了，"你都多大歲數(shù)了？自己在周圍跑跑就得了，去參加馬拉松比賽干嘛？！"

作為一個跑步愛好者，我從成年開始就每年都會去參加市里的馬拉松比賽。年輕時自然跑得很拼，想拿個名次什么的，年紀大了，感覺就像是每年生日一般的儀式，結束時會有一種，啊，我還能跑呢的暢快。

"我才不管你什么暢快！第一個跑馬拉松的那人是什么下場你不知道么？！"肖宇林急得臉都白了，"求求你，別再做這么危險的事情好么？"

肖宇林總覺得我會跑著跑著猝死，從第一年就膽戰(zhàn)心驚堅決反對。

這是我們難得認真爭執(zhí)過的事情。雖然理解肖宇林真的是擔心我，但讓我不去跑馬拉松，簡直就像告訴我年紀太大不宜啪啪一樣。也許終于有一天我不得不像放棄許多夢想和習慣一樣放棄這兩樣，但那也應該由我的膝蓋和小兄弟來決定，而不是任何其他人，連肖宇林也不行。

我擺出很多數(shù)據(jù)證明其實運動性猝死很罕見，只不過報道比較多，又給人"這么健康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的強烈沖擊感，所以搞得好像馬拉松很危險一樣。我坐車出去買東西遇到車禍的可能性還更高一些呢。

肖宇林還是很不安，終究拗不過我，只好讓我去了。

我當然是全須全尾跑完了全程，還拿獎牌給了肖宇林難忘的糟糕一夜XD

之后這成了我們每年的固定節(jié)目。肖宇林總會試圖阻止我，說已經(jīng)夠了，去年是最后一次了。我則堅持要去，嘴上不行就用身體說服，好歹是把這個傳統(tǒng)堅持了下來。

我的膝蓋逐漸磨損得厲害了。平時還好，但估計以后馬拉松會很吃力。和肖宇林在一起十周年周游世界回來，我決定，跑最后一次馬拉松，就正式掛靴了。

然而當肖宇林送我到場，我準備離開他前往起跑線時，一種強烈的直覺讓我停下了腳步。

我回到他身邊，用外套遮著和肖宇林熱情地唇舌糾纏了一番。他有點驚訝地愣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了。

"有聰！"肖宇林緊緊攥住我的上臂，定定地看著我。

我把戒指摘下，放在他手心里。

"你既然…為什么還…"他斷斷續(xù)續(xù)地抽著氣。

"天命難違。"我嘆了口氣，"咱們已經(jīng)知道得太多了，就順其自然吧。"

肖宇林滿臉痛苦，半晌才點點頭，卻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的選擇。"我又親了親他的眼角，"Ichooseamortallife。"

"有聰…"

"回見。"我輕聲說，轉身跑開了。

***

一開始，我在人群中摩肩繼踵地慢慢跑著，過了五公里和十公里點，才慢慢拉開距離。

路上遇到了不少要死要活的年輕人，還給他們鼓了鼓氣，然后毫不留情地超了過去…

其實，跑了那么多次馬拉松了，熟悉的路線，熟悉的景色，這一次好像也和之前沒有什么不同。我跑著跑著就不太理解為什么自己之前會和肖宇林訣別了。

然而之前每一次交出戒指，死亡都會如影隨形。

我的膝蓋逐漸開始疼了起來，不過休息一下又緩解了很多。我繼續(xù)前進。跑嗨了之后，簡直感覺身輕如燕停不下來。

終點近在眼前。我邁開大步?jīng)_刺，漸漸感覺膝蓋劇痛難忍。

沖過終點，我犯了絕對不該犯的錯誤，但膝蓋的疼痛已經(jīng)淹沒了我的理智。我急停下來彎腰喘息，心臟驟然震顫，大地向我撲面而來。

即使這次沒能再回來…也可以算得上完滿的一生了吧。

但他還在。我怎么忍心留他一個人。

衛(wèi)有聰，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