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祥抬手：“你不夠格，把張光華給我叫來。”

    張光華是振云市公安局局長。何警官一愣，這個女人還真是……囂張。

    “咳咳，這位同志，我沒有張局的聯(lián)系方式?！焙尉倜銖娢⑿Α?/br>
    “徐家瑞有，讓徐家瑞叫。”段明祥一屁股坐到女兒旁邊，架起二郎腿，半靠在沙發(fā)上。

    這有點像宮廷劇里太后看太監(jiān)……

    徐家瑞是這間派出所的所長，是他的頂頭上司。

    張口就是兩個領導的姓名，何警官看著這位年紀與他差不多大的女士，心里估摸著她是個有背景的人物。

    她進來的時候，全程都沒看受害者一眼。除了對自己吆五喝六，就是把女兒摟在了懷里。

    那小姑娘自看到了mama，一下就軟了下來，如今撅著小嘴，好不委屈的樣子。

    “誰叫我？”徐家瑞從里面一間辦公室里鉆了出來，看到沙發(fā)上的段明祥，明顯一愣。

    “段姐！”十幾年沒見的老戰(zhàn)友，徐家瑞興奮壞了，兩步跨到段明祥面前握住她的手上下?lián)u擺：“段姐您什么時候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搞得我這里什么都沒準備，哎，今晚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叫上老李大俊他們……”

    段明祥微笑，主題沒變：“小徐先幫我把張光華給叫過來?！?/br>
    “光華啊。”徐家瑞想了想：“他昨天去北京出差了，怎么了”

    “這樣。”段明祥拍了拍沙發(fā)旁邊還剩的一點位置，示意徐家瑞坐。徐家瑞激動不已，蹭地就擠在了段明祥的旁邊。

    何警官看著從來嚴肅認真，不茍言笑的所長如今像一條舔狗的模樣，心中暗自吃驚。

    “你先出去?！倍蚊飨橄掳鸵惶В尉僮詣恿⒄D(zhuǎn)身，邁著標準的步伐走遠了。

    房間里只剩段明祥母女，徐家瑞，還有那個“受害人”。

    段明祥像看垃圾那樣掃了他一眼，低頭對著女兒耳邊說：“月月，出什么事情了，mama替你做主。”

    段月吸了吸鼻子，貼緊段明祥的耳朵，話音沒落，段明祥就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眨眼間，尖銳高跟鞋對著男家教的私、處狠狠一腳。

    “?。　睉K叫聲震得整個派出所都抖動起來，徐家瑞趕緊上前拉開。

    段明祥的臉已經(jīng)成了豬肝色，連徐家瑞看得都害怕。他們年輕時一起共事，段明祥雖是隊里唯一的女性，但絕對是最“心狠手辣”的那個，曾經(jīng)為了抓一個強、jian犯，她埋伏在冰雪天里兩天兩夜，終于“熬死”了犯人。

    犯罪嫌疑人怕她，隊里的同志更怕她。

    “段姐，段姐，冷靜，冷靜，這里裝了監(jiān)控，冷靜……”

    段明祥被徐家瑞制住了動作，但不妨礙她罵罵咧咧的嘴：“媽的，我段明祥的女兒都敢動，老娘不廢了你這個孫子就咽不下這口氣！小徐！給老娘放開！老娘要擰斷他的脖子！他媽的！”

    男家教面色一變，但強裝鎮(zhèn)定：“你空口無憑！你有什么證據(jù)！”

    是的，凡事都要說個證據(jù)，僅憑段月一面之詞定不了罪。

    當時房間里就他和段月兩個人，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地去觸碰少女微微隆起的潔白。這種事一般女孩為了名節(jié)都不敢宣揚，只能吃悶虧，沒想到段月是個練家子，幾招就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逼得他狼狽報警。

    “證據(jù)，你還敢和老娘講證據(jù)?。　?/br>
    “mama，有證據(jù)。”段月扯住她的衣袖，抬起眼：“我昨晚和哥哥聊天，之后忘記關(guān)攝像頭了?！?/br>
    男家教頓時癱倒在地。

    接下來的事情公事公辦，填表簽字，羈押扣留。

    黃昏時分，段明祥領著女兒大搖大擺走出派出所，第一件事就去洗浴會所好好泡了個牛奶浴，然后擦背SPA，大保健的走一套。

    被人渣隔著衣服碰，都覺得惡心透頂，一定要洗干凈。

    **

    周一放學回家，葉臨安在大院門口撞見了何超軍。

    他們是一個大院長大的發(fā)小，何超軍的父親和葉臨安的父親曾是同事關(guān)系，兩個人從小關(guān)系就很好。

    他們并肩往大院里走，走過一盞老舊的路燈時何超軍突然開口：“你們一中一個女生昨天進了派出所知道不？”

    “？”葉臨安搖搖頭。

    “你竟然不知道？”何超軍搓搓手，一股子八卦的氣息：“我爸爸昨天下午親自帶進去的，之前說是她故意傷害，后來才知道是他猥褻女生?！?/br>
    葉臨安還是不理解的樣子，何超軍的語言表達能力太差了。

    “還沒懂啊！”何超軍對著他后腦殼一巴掌，言簡意賅：“就是那個女生把猥褻她的人給揍了！”

    “哦！”葉臨安這次算是懂了，嘴快一句：“那個女生是誰啊?！?/br>
    “叫段月，她mama簽字的時候我爸爸偷看到了。喂，葉子，你怎么了？你在聽嗎？你想什么呢？”

    今晚葉臨安失眠了，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之后悄悄起了身。

    他打開電腦搜了搜資料，又把mama的心理學書籍搬了下來，一個字一個字晦澀地啃。

    周二，段月放學后被葉臨安攔在了公交站臺旁的小巷子里……

    她抬頭看著他，微微皺眉，不解。葉臨安的表情，實在是太鄭重了。

    他用同樣鄭重的語氣開了口，他說：“發(fā)生這種事，是誰也不想的。”

    ？

    “但是事情既然發(fā)生了，我們就要去面對?！?/br>
    ？？

    “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沒有錯，你做得很對，很多女生都選擇沉默，而你敢站出來，將罪犯繩之以法?！?/br>
    ！

    “你不要產(chǎn)生自卑，恐懼的心理，人活一世誰還能不碰到幾個人渣，你要相信世人大多都是好的，沒必要一葉障目?！?/br>
    ?。?/br>
    “你更不要自暴自棄和產(chǎn)生報復心理，你才十五歲，優(yōu)秀又漂亮，人生路還很長，為了一個不入流的人渣不值得?！?/br>
    ……

    “我說這么多，如果你心里還難受……嗯……我可以帶你去找我的mama，她是人民醫(yī)院精神科醫(yī)師，治療這方面很?！?/br>
    胸口上，小拳拳落下不輕不重的力度，段月滿臉黑線。

    “讓開。”她開了金口。

    “段月同學，這種事情真的需要重視，不能影響你未來的生活啊?！?/br>
    “我叫你讓開！”段月用力一推，葉臨安蹭蹭往后退了幾步，扶住了墻角。

    少女氣呼呼地跑了幾步，公交車一腳油門，望塵莫及……

    葉臨安還傻乎乎站在原地。

    公交是肯定趕不上了，段月重重呼吸幾口，忽然轉(zhuǎn)身，殺氣騰騰。

    少年被她推到小巷中僅剩一塊有陽光的地方，夕陽下，他表情茫然，眼神清澈，看著她。

    他好像不太理解為什么她會生氣，會推開他，又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