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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忙得腳不沾地。 原以為能和爹娘說說貼心話,結(jié)果連面都沒見上,最后的時光,一家人全在手忙腳亂中度過。 這日夜里,言景山喝得酩酊大醉,被女婿和魏爺爺攙扶著送回去,扶意幻想的和父親母親含淚惜別的場面都沒出現(xiàn),醉醺醺的爹爹拉著娘親的手一個勁兒地說:“這位娘子,你知道我女婿是誰嗎?我家姑爺可了不得,我家姑娘,那是天仙一般的模樣……” 扶意還是頭一回見到爹爹喝醉的模樣,和香櫞笑得肚子疼,最后只和娘親說了些悄悄話,出嫁前在娘家的最后一夜,熱熱鬧鬧地過去了。 離家這天,紀(jì)州晴空萬里,扶意身上雖非嫁衣,也穿戴得鮮紅喜慶,圖個吉利。 在父親的世交前輩們見證下,兩個孩子周周正正地拜別雙親,更因祖母“身體不適”不得前來,伯父要照顧在側(cè)也不得前來,他們還朝著言家祖宅的方向,叩拜告別。 言夫人最后送女兒上馬車時,淚如雨下,但丈夫卻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著急讓奶娘去找,言景山才緊趕慢趕地跑來,遞給女兒一幅卷軸。 “你要的字?!毖跃吧秸f,“仔細(xì)收著,別沒頭沒腦地丟了。” 扶意臉上還掛著淚水,一把抱在懷里說:“我天天摟著睡,一定不丟了?!?/br> 言景山嫌棄地說:“又小孩子氣,你是嫁人去,給我上點(diǎn)心?!?/br> 言夫人說:“都什么時候,還要訓(xùn)閨女?!?/br> 吉時已到,不得耽誤,言夫人很是看重這些,為了女兒一輩子的安泰,縱然難分難舍,還是催著新人上路。 與丈夫一起,另拿著碎銀子,沿著車馬隊(duì)伍一路打點(diǎn)隨行之人,直到長長的隊(duì)伍裝著嫁妝遠(yuǎn)遠(yuǎn)離去。 同是這一天,京城公爵府早已得到消息,知道孩子們今日啟程返京,老太太清早就在佛堂誦經(jīng)禱告,之后兒子來了,便與他到祠堂,祭告列祖列宗,請求祖宗庇佑。 “清秋閣修繕完工,今日打掃后,明日就安置擺設(shè)器皿,鋪被褥貼喜字?!弊3星蜃谀赣H身后,一一講述后,問道,“您幾時去看一眼?” 老太太說:“不急,都打點(diǎn)好了我再去,我跑得太殷勤,不合適,珞兒成親時,我也就去看了一回?!?/br> 祝承乾很不甘心:“珞兒雖是長孫,可镕兒是嫡孫,您處處要他矮一截,實(shí)在是委屈了孩子?!?/br> 老太太回頭瞥了眼兒子:“你也俗了,年紀(jì)大了,開始在乎這些金啊銀的,你兒是這樣的人嗎,他是在乎排場講究穿戴的孩子嗎?不如多疼些兒媳婦,大事小情多向著他們,比這些虛的都強(qiáng)?!?/br> 祝承乾心情好,不會為了這幾句話和母親不愉快。 他攙扶老太太起身,母子倆走出祠堂,還玩笑了幾句,但剛攙扶母親坐上竹轎,家丁就急急忙忙跑來,說是宮里來人,急招老爺進(jìn)宮。 “去吧,諸事小心。”老太太對兒子說,“家里的事,有我在?!?/br> 看著兒子背影匆匆,老太太心里一沉,不知又是哪里起了戰(zhàn)火,不知又是何處鬧了天災(zāi),比起先帝,當(dāng)今做了十年皇帝,卻是連他的父親一腳指頭都不如。 不是老太太嚴(yán)苛,更不是她對當(dāng)今有偏見,日久天長,皇帝治國的弊端,早晚會暴露,而為之付出代價的,卻永遠(yuǎn)都是百姓。 待回到內(nèi)院,二夫人等候已久,攙扶婆婆下竹轎,說道:“媳婦去西苑看了弟妹,她肚子越來越大,我們玩笑說,別在新娘子進(jìn)門那天生了?!?/br> 老太太說:“那不能夠,你別嚇唬她。” 二夫人笑道:“是弟妹自己說的?!彼D了頓,便問,“韻兒可有信來家里,娘,韻兒幾時回家?” “她姑姑來信,說一切安好?!崩咸f,“就快回來了,總不能趕不上她三哥哥的好日子?!?/br> “那就好……她一個人出遠(yuǎn)門,我實(shí)在不放心。”二夫人弱聲道,“如今事情都過去了,媳婦再三反省,我實(shí)在對不起孩子。” 老太太坐下,淡淡地問:“屋子里可還好,梅姨娘怎么樣?” 二夫人垂首,難為情地說:“您兒子已經(jīng)消氣,梅姨娘招人疼又會說話,二爺連我也原諒了。” “家和萬事興,你們都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也不嫌丟人。”老太太嘆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往后再不提,你們好自為之?!?/br> 二夫人怯怯地說:“二爺沒臉來見您,但求兒媳婦帶句話?!?/br> 她說著,跪在了婆婆跟前道:“那日您說分家的事,還請您收回成命,我們夫妻沒出息,珞兒仗著他大伯才算仕途亨通,若是分了家,從此再不往來,珞兒就……” “知道了,我不過是一時氣話。”老太太道,“告訴承業(yè),在我心里,一直將他視若己出,他不要胡思亂想。” 二夫人松了口氣,忙道:“多謝母親,我們再也不敢了?!?/br> 那之后過了三天,老太太才在祝承乾和大夫人的簇?fù)硐?,來查看清秋閣的修繕布置。 大夫人自然是滿身的不情愿,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著頭皮張羅起來,倒也置辦得像模像樣,老太太一圈轉(zhuǎn)下來,對她連聲夸贊,并無指摘。 這一天,小兩口換了水路,登船入江,但這一趟包了兩艘船,隨行下人在后面的小船,大船上裝著扶意的嫁妝,只有香櫞和兩位mama陪著。 此刻,祝镕從甲板回來船艙,搖頭道:“風(fēng)大得很,你要被吹下去了,不能去?!币姺鲆獠桓吲d,又道:“明日天晴,我一早就來叫你?!?/br> 扶意隨手拿過爹爹送的卷軸,說:“那我們打開看看好嗎?你總得滿足我一件事吧?!?/br> 祝镕為難地說:“父親叮囑,到京城才能打開?!?/br> 扶意好奇急了,實(shí)在等不及,其實(shí)祝镕也覺得沒必要多等那幾天,為了哄扶意高興,到底是答應(yīng)了。 兩人小心翼翼展開,當(dāng)字幅映入眼簾,祝姑爺不自禁地挺直了背脊,扶意則捂著嘴,笑得渾身顫抖。 清正廉潔。 四個大字,蒼勁有力,氣勢逼人。 祝镕謹(jǐn)慎地卷起卷軸,讓扶意收起來,扶意連連擺手,推給他:“給你了,掛在書房里。” 祝姑爺嚇得臉色都變了,央求著:“你要來的,不是我要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