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
微探出頭,兩道形狀完美的眉輕輕皺著。狹長上揚的鳳眼明明異常漂亮,覆上細金屬框眼鏡后,卻只流露出一股純?nèi)坏睦鋮枤庀ⅰ?/br>“我以為李司機已經(jīng)把你載回去了。”他道,隨即發(fā)現(xiàn)兒子什么都沒帶?!澳愕臅兀俊?/br>梅惟一愕,眼中閃過恍然。他的聲音幾不可察的輕顫:“…爸是來接我放學的?可是我下午還有課……”“今天不是禮拜六嗎?”“今天例外,因為要補之前的課?!?/br>“…沒關系,你上來吧?!泵峰奉赴聪驴刂柒o,副駕駛座的車門應聲彈開。他看著梅惟上車,淡道:“爸晚上得回日本了,想說至少來看看你。”怎么……才回來不到一天,又要去了?梅惟腦中一白,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想著為何爸是用“回”這字眼,而不是“去”。這里才是他的家啊。“最近怎樣,功課還跟得上吧?”“嗯。”“志愿還是沒變嗎?美術系?!?/br>梅惟點了點頭。嘴半啟想說些什么,終究還是闔上。“那爸爸就不勉強你轉(zhuǎn)學了?!泵峰奉赴櫭纪巧韵永吓f的公立學校建筑?!拔磥硪荒臧牒煤媚?,畢業(yè)后,爸爸送你去國外繼續(xù)深造。你喜歡哪個國家?法國?義大利?”“都可以啊……我還沒有決定?!泵肺┐瓜卵郏胫毡居心男┲拿佬g學校,卻想不起來。……就算真去了日本,又能怎樣呢?眼角瞥著父親刀鑿般的側(cè)臉,放在座椅邊的右食指悄悄滑動,試圖記憶那隸屬上帝之手的線條。三個月不見,棱角轉(zhuǎn)折似乎分明了些……爸爸瘦了。在日本那里的工作,一定是非常忙碌吧。他還記得,當爸爸三年前突然決定要常駐日本的大學教書時,每個人臉上那錯愕的表情。從來沒有人能質(zhì)疑爸爸做的重大決定,因為他一定有他的考量和理由。以前,法學背景的父親總會集合全家,嚴謹有條理的一一闡述明白,只有那次,他什么話都沒給。漸漸的,爸爸待在臺灣的時間越來越少……對家里的每一個人而言,這似乎已成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10“對了,你的右臉怎么了?好像有些瘀青?!泵峰奉竿蝗淮蚱瞥聊?。“?。窟@個……”梅惟直覺覆上右臉,心里微驚。連丘人尹也沒發(fā)現(xiàn),他還以為已經(jīng)褪得差不多了,沒想到居然躲不過爸爸眼睛?!白蛱觳恍⌒淖驳健○鰝??!?/br>“撞到?看起來像是被人打的。”也許是知道兒子已許久沒練武,也討厭打架,梅宸罡沒有懷疑他說的話?!靶⌒狞c。有擦我給的藥嗎?”梅惟點頭。然后,兩人間再次陷入沉寂。梅宸罡看眼車上時鐘,道:“你幾點有課?”“一點半。不過我中午還有打掃工作,便當也還沒吃,所以得先回去了。”梅惟說著,打開車門預備下車?!啊僖?,爸。去日本路上多小心?!?/br>“惟?!?/br>突然,父親自背后叫住了他。有一瞬間,他覺得爸的聲音有點古怪,回頭后,卻又發(fā)現(xiàn)一切如常。那雙不變的嚴冷的眼沉穩(wěn)注視著他,和小時候的影像分毫未差的重疊在一起。“下星期三你們兄妹三人十七歲的生日,爸爸可能沒辦法趕回來了。你想要什么禮物?隨你開口,爸爸禮拜五返家時,盡量給你帶到?!?/br>“我沒有想要什么東西”……梅惟本想這么說,卻在聽到最后兩句話時硬生生吞了回去。什么……原來爸這回只是要去日本幾天而已啊?他還以為又是數(shù)月甚至半年……“爸爸下禮拜五就回來了?那……”“只是短暫停留而已,大約兩天。下下禮拜一日本那邊的新學期就要開始了?!?/br>“……喔?!泵肺┮汇?,連忙暗暗咬住唇內(nèi)黏膜,迅速垂下頭去。好痛……被短時間內(nèi)數(shù)度拋往天際又重重摔下的心,越來越痛了,彷佛隨時就要沖破他能忍耐的閥值。真的不喜歡這樣的情緒起伏,因為脆弱的臟器承受不了。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學會如何盡量控制自己的喜怒哀樂,他知道那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只是永遠都會在同一個人面前,輕易破功。只有那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胸口,原來還是會疼痛的。到底要到哪一天,他才能……“抬起臉來,你還沒說呢?!泵峰奉竿蝗惠p推了下梅惟的額心,彷佛看穿他掩不住的失望。“想要什么生日禮物?只要你開口,爸爸一定都會答應?!?/br>…只要我開口?…好像是第一次聽到這么慷慨的承諾。那我要爸永遠留在家里哪里都別去,也可以嗎?梅惟在心里默想著,脫口說道:“我想要……爸下禮拜六一整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br>看見父親因微訝而揚起的眉,他才驚覺自己說了多么逾越的話。想一想也知道絕不可能,先別說爸這回才停留兩天,行程想必排得滿檔,還有帛寧,他一定也會有意見的……“可以。”梅宸罡出乎意料的一下便點頭應允,梅惟根本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話?!澳阋职峙隳阕鍪裁??說一下你預定的行程吧。爸盡量將那天的事排開?!?/br>“……”作夢也想不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來。梅惟努力睜著眼,不讓它們眨下,撐了好一陣,終于成功將那股沖動強壓了下去。原來……他的淚腺也還沒壞掉嗎?“我想去看市立美術館的“黃金印象”畫展……然后,去郊區(qū)走走,隨便哪個地方都好……然后……再一起吃頓飯……就……這樣?!闭f到最后,他臉又垂下了。為了掩飾紅潮。“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啊。”他聽見爸這么說,似乎是微帶嘆息的。后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一直以為這會是他最后一次,聽見爸這樣對他說話。11結果父親并沒有出現(xiàn)。手里緊捏的兩張票,上頭印的一小禎雷諾瓦名作“TwoGirlsatthePiano”,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了。梅惟看著表,看著那短針逐漸走到畫展結束時間的位置。其實他應該已經(jīng)很習慣等待了,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好像特別難以忍耐。但他還是在校門口寸步不離的站了三個小時。然后他決定走路回家。開車要將近半小時的路程,不知得走多久……身上沒錢坐計程車,公車也到不了,雖然不至于連打通電話的錢都沒有,但他并不想這么做。還是走路回家好了……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只不過上次是在小學二年級時。那所小學離他家約十分鐘車程,他記得他走了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