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她是那么善良，但結(jié)果……我錯得離譜！”他慘笑，“所以，小樂，千萬千萬，別讓人知道你也是個同性戀！”

他跨上車子走了。我靜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無蹤，忽然之間，滿腹的傷心涌了出來。我不是一個愛哭的男孩兒，連那天送高天龍走，我也不過就是滴了幾滴淚。但是那一刻，我怎么忍也忍不住，我就在我們學(xué)校的墻根蹲下來，抱住頭，嚎啕大哭。

※※※

時間仍然在流逝，李老師的離開，沒有讓學(xué)校有任何改變。但就在我嚎啕大哭一次沒多長時間，又一個消息傳來，我躲在沒人的地方，再哭一場。

李老師自殺了！

黃校長因為承受不了外界壓力將他勸辭，可是，他何其殘忍，他沒想過李老師身上的壓力，跟他身上所承受的相比，何止重了千倍萬倍。

我開始明白了為什么高天龍會跟我說：“你還小，不要太早把自己定位，同性戀……太難！”

也理解了為什么他從一開始就警告我不要對他投入太多，從一開始就告訴我他不會對我負(fù)責(zé)，因為他一定會結(jié)婚生兒。

我想他之所以不愿意對我、或者說對任何男孩子負(fù)責(zé)，也許并非他不想負(fù)責(zé)，而是他根本負(fù)不了這個責(zé)！他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他的負(fù)責(zé)，只會將他、將他要負(fù)責(zé)的那個男孩子，一同逼上絕路。

那就像李老師一樣，他想為女朋友負(fù)責(zé)，也想為他自己負(fù)責(zé)。他不想把自己的一生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綁在一起，更不想因此害了女朋友的一生。然而結(jié)果，當(dāng)他鼓足勇氣向“女朋友”坦露實情，這個女人不單沒有理解他的苦心，反而恩將仇報，親手將一把滴血的鋼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我仍然在上我的學(xué)，仍然在讀我的書，但是我更沉默了。我甚至開始在想，我的未來在哪兒？我還有沒有未來？

從前的我，雖然也不敢將自己同性戀的身份暴露出來，但直到此時，我才開始真正體會“同性戀”這三個字到底有多么沉重。一旦背負(fù)上身，一輩子都將生活在有形的、和無形的壓力之中。

有形的，是我必須裝著自己是個正常人，必須也跟其他人一樣去喜歡女人，就算假裝也要假裝出來；無形的，卻是內(nèi)心深處對同性無法斷絕、卻不能流露的原始渴望。

之前我一直以為高天龍是花心浪蕩的，因為他見個漂亮男孩兒就想“上”，但也許他并非真的花心浪蕩，他只不過一直明白“搞得好像男人女人那樣糾纏不清”會有多麻煩。所以他，也包括朱俊豪和蘇玉國、以及絕大多數(shù)的同性戀者，他們之所以都喜歡追求短暫的發(fā)泄，只不過是因為他們不敢有太多的感情投入。

因為談感情，對同性戀者來說是一件太奢侈太“麻煩”的事情。而這種“麻煩”，幾乎無法承擔(dān)！

第一卷初識情滋味第二十九章

當(dāng)你在思念之中一天天地過，你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但是當(dāng)一段時間以后，你回過頭來，卻會發(fā)現(xiàn)，歲月當(dāng)真如梭，時間當(dāng)真如流，好像轉(zhuǎn)眼之間，已經(jīng)又過去了一年。

高天龍曾經(jīng)跟我說過這樣一段話：“就憑你這個粘勁兒，讓大朱從中間岔一下，等我去了部隊，你就不會太難受！”

我想他是對的。畢竟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我還經(jīng)歷了另一個并不比他遜色的男人，所以這一年我真的很想他，時時刻刻都想，但是我想得并不是很難熬。起碼沒有上寫的那種牽腸掛肚，揪心扯肺。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一晚我忍住了沒跟朱俊豪發(fā)生任何事，又或者我在朱俊豪上床以后自己去了伍康那兒睡，高天龍對我的態(tài)度，會不會跟現(xiàn)在有所不同？他會不會對我有一點牽掛，有一點思念？

我不知道。事實是我沒去伍康那兒睡，我也沒能忍住不跟朱俊豪發(fā)生任何事。從高天龍的心理上來講，也因此免去了很多負(fù)擔(dān)。

所以我天天想著高天龍，我卻不敢假設(shè)，他也會想我。

直到一整年的時間過后，又到了十一前后，無形之中，我開始有期盼。雖然在分離的時刻他對我已經(jīng)十分絕決，可我只要能夠遠(yuǎn)遠(yuǎn)地再看他一眼就好。

可是十一過完，也沒有他的消息。一直到第二年將近五一長假，我都快要高三畢業(yè)了，忽然有一天，他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

那又是一個雙休日，但因為是畢業(yè)班，我們只有周日一天休息——之所以還有一天休息，其實是為了讓我們這些窮孩子有時間回家拿餐費。我爹媽已經(jīng)知道我在抽空照顧一位老年人，沒有特別支持，可也沒說什么不好。所以那個周日，我仍然是一吃過中午飯就下山去鎮(zhèn)上，等到了奶奶家，我要去給奶奶挑水，卻發(fā)現(xiàn)水缸是滿的。地也掃過了，甚至連床單被單都干干凈凈洗過了。

“天龍回來了，昨天就來了一趟，把我床單被單都拿回家去洗了！”奶奶告訴我。

我愣住了，有一種沖動想跑去找他，可是我以什么理由去，說我想他嗎？上一次走的時候，他對我已經(jīng)那么冷淡，而且他最怕的就是跟男孩子糾纏不清，如果我主動地跑到他家里去，必定會像那個“姓周的”的一樣，被他毫不留情推得更遠(yuǎn)！

所以我就那么呆呆地想了一會兒，最終只是坐在奶奶家里，跟奶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已經(jīng)到了上晚自習(xí)的時間，我想他今天是不會來了，所以我站起身，準(zhǔn)備回學(xué)校去。

第一堂晚自習(xí)已經(jīng)趕不上，可是除了學(xué)校，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歇宿。

所以我推開奶奶的門，剛一走出去，我就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人。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全黑，奶奶住的地方位置偏僻，也沒有路燈。我看不見那人長相，但是那又高又壯的架勢，還是讓我一顆心“怦”地一大跳。

“天……天龍，你啥時候來的？”我脫口而出。

“你咋不去上學(xué)？”他沒回答我，而是反問我一句。聲音渾厚而磁性，正是我想極了的嗓音。

“我……”我想撒謊，卻明知騙不過他，話到嘴邊，還是說了實話，“我想……等你！”

“等我？你就知道我一定會來？”

“我不知道，可是……我又不敢去你家找你！”

他瞅著我，雖然光線暗淡，我還是在他眼光中低下了頭。

“小樂，是不是天龍來啦？”

“是我！”高天龍高聲回了一句，“奶奶，你看你的電視，我跟樂樂說兩句話！”

奶奶在里邊應(yīng)了一聲。高天龍又瞅著我，良久，微微一嘆。

“走吧！”

“去哪兒？”我一喜，以為他要帶我回他家去。

“送你回學(xué)校??！”他的回答讓我好失望，“這個點兒，第一堂晚自習(xí)肯定趕不上了，你趕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