癮，他抬起腳來又在我腿上重重踩了一腳。我感覺腿上好像“喀嚓”響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脫臼還是骨折了，劇烈的痛楚襲上來，讓我很快陷入一種半昏迷的狀態(tài)之中。

※※※

恍惚之間，我聽見“砰砰砰砰”的響聲，好像有人在大打出手。之后稍微安靜了一下，有人把我抱了起來，那種強壯的感覺忽然讓我很安心，昏昏沉沉地，我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渾身都痛，睜開眼睛，看見四周一片白色，鼻子里全是藥味，而伍康，就守在我的身邊，一眼不眨地瞅著我。

“伍康，我……我的腿？”我問。

“沒事，只是輕微脫臼，現(xiàn)在上了夾板，不過醫(yī)生說很快就會好！”伍康趕緊說，眼圈兒很快紅了起來。

“哦！”我松一口氣，勉強跟他笑笑，“又把你嚇了一次！”

我想起多年前在那個堰塘邊，我落水昏迷，伍康也是這樣守在我的身邊哭。而且當(dāng)時救我的，跟今天救我的，是同一個人。

“是高天龍送我來醫(yī)院的吧？我說了不讓你給他打電話，你怎么……還是打了？”

在高天龍趕到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昏昏沉沉，但是當(dāng)他抱起我的時候，我仍然能夠感覺到，那就是他。

“我不打，你命都保不住了！”伍康說。

畢竟他也不是當(dāng)年的小屁孩兒，雖然眼圈兒紅紅的，卻沒有真的掉下眼淚。我正想問他高天龍在哪兒，一雙兇狠的眼睛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里。

真的很兇狠！

他一向不太愛笑，但也很少會拉長個臉孔，他基本上是那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今天，就連那次我跟朱俊豪一床睡的第二天，他在鎮(zhèn)上酒店很不高興的樣子，也沒有今天十分之一這么兇狠！

“為什么不讓給我打電話？就為了你那點兒可憐的骨氣，就寧愿把命搭上？”他問。雖然勉強按捺，但是我聽得出來，他在發(fā)怒。

“我不想把命搭上！”他一問，我也想哭，可是我硬是給它忍了回去，“可是，你煩我都煩成那樣了，我干嗎還要給你打電話？”

“你……”他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

伍康瞅瞅他，又瞅瞅我，瞅著我們倆大眼瞪小眼，趕緊從床前走開，用手抹一抹臉。

“小樂，快要上班了，我先走了，你不要……跟高教官吵架！”

“你等一下！”我趕緊叫住他，“你現(xiàn)在走，他們會報復(fù)你的！”

伍康聽我一說，又停住腳，轉(zhuǎn)頭向著高天龍一望。

“你上班去，沒事！”高天龍說。

“那……我走了！”伍康又向我看了一眼，這才走出了病房。

我轉(zhuǎn)頭四面瞅一瞅，發(fā)現(xiàn)我住的應(yīng)該是一間高級病房，因為病房里只有兩張病床，而且另外一張病床現(xiàn)在是空著的沒人住。我再偷偷去看高天龍，他仍然很兇狠地瞪著我，我不敢再跟他對著瞪，所以我微微垂下眼光，躲避他的兇狠。

他瞪著我很久很久，我想如果不是我身上有傷，他有可能動手捶我一頓。但是我有傷，他再生氣，都得忍著。

然后我聽見他掏出手機打電話。

“天虎，樂樂的傷有點兒重，這兩天我恐怕去不了公司，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電話給我吧！”

——天虎？難道他弟弟高天虎也到廣州他的公司來做事了？

“……算了，還是我自己照顧他吧！”

不知道高天虎在電話里說了什么，他對著手機這樣回答。之后他收起電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床邊坐了下來。

“渴不渴？要不要喝點兒水？”他問我。

也許是因為我的傷，方才他還恨不得要捶我，但是這一聲卻是從不曾有過的如此溫柔——就連他跟我最“開心”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溫柔。

我一下子百感交集，眼淚刷地一下子，順著兩邊鬢角全涌了出來。

“你哭啥？”他馬上就不耐煩了。

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幸好他沒再呵斥我，反而拿出面巾紙，開始為我擦拭眼角。

“劉總告訴我說你要辭工，我還以為你是要躲我！”等我稍微平靜一點兒，他才說，口氣中仍然有按捺不住的氣惱，“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打電話給我，那我給你名片是干嗎的？”

“我敢給你打電話嗎？”我嗚咽，“你一再警告我，到分開的時候，就不準糾纏不清，所以……這四年，我好想你，可是，我忍住不敢打聽你的消息！直到……那天你來歌舞廳，我好開心，我追著出去，只是想跟你說句話！可是……你那么冷淡，好像怕我會纏著你似的，那我……還敢麻煩你嗎？就算死，我也不想讓你煩！”

我一邊說，一邊哭。積壓了整四年的思念，全都化成傷心與委屈，從內(nèi)心深處滾滾流出。

第二卷天性VS人倫第十一章

高天龍沒再罵我大男人這么愛哭，而是不吭聲地一直幫我擦抹眼淚。直到我終于發(fā)泄完全，他才問了一句：“哭夠了沒有？”

我沒吭聲，他又接著往下說：“咱們先來把話說清楚，不然搞得我很對不起你一樣！我前天去酒店，是你們劉總打電話給我，說你跟人打了架，他把你調(diào)到吧臺了。阿杰現(xiàn)在在美國，我不能不來感謝他一下?？墒牵憧诳诼暵曊f想我，在阿杰面前也這樣說，明明已經(jīng)在跟阿杰交往了，你還想著我干嗎？我要是對你不冷淡，你不是更要想我了？那我不是連阿杰都對不起了？還有，出了這么大的事你犟著不肯給我打電話，說什么……就算死也不想讓我煩，知道嗎？我最怕的就是這個，為了我要死要活的，我負擔(dān)不起！”

他一向說話直接而傷人，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墒俏覠o法反駁他，因為他說得合情合理。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拖泥帶水，做不到像他那樣“在一起盡量尋開心”，說一分開馬上就能忘得干干凈凈。

但是我好傷心，他口口聲聲“阿杰阿杰”，好像他關(guān)心的只有關(guān)世杰，對我的感受卻一點兒不在乎。我真的很想馬上從病床上起來，馬上走得遠遠的，他既然負擔(dān)不起，我也不用他負擔(dān)。

可是我躺在病床上動不了，我只能感覺著剛剛流干的眼淚，再次滲出眼角。

“又哭，你還是覺得很委屈是不是？”

“沒有！”我哽咽，“我想你……那是我的事，跟你沒相干！我從來沒有怨過你，就是現(xiàn)在，我也不怨！可是……你說關(guān)世杰喜歡我，我本來……也想喜歡他，我本來……也想讓他幫我忘掉你！可是……沒辦法，我跟他在一起，總是把他當(dāng)成是你！尤其……我知道他跟你很熟悉，我更是……沒辦法再接受他對我的好，因為一看到他，我就會想到你！但是……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一點兒都不想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