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嗡嗡嗡的鳴響一陣高過一陣，顧紹禎抬手撫在她的面上，輕輕擦了擦她的唇，道。

    “我亦是能耷下臉來的?！?/br>
    彭吉幾人面面相覷，卻也察覺到室內(nèi)氣氛有了某種變化，便相繼退到了門外，房中靜謐的能聽到檐下的雨絲聲。

    淅瀝瀝的，也帶進(jìn)來一股秋的冷厲。

    溫良良緩過神來，她眨了眨眼，泫然若泣的眸子映著那陰白的人影，顧紹禎的手從她的眉毛移到鼻梁，又沿著鼻梁落到她翹挺的唇，最后刮了刮唇上的淚痕，笑道。

    “你又為我哭?！?/br>
    “可還有異樣？肺腑是疼還是癢，胸口憋悶嗎，想吃些什么，顧紹禎，你個(gè)王八蛋...”絮絮叨叨幾句，溫良良便一拳砸到他手心，背過身去。

    “對，我是混蛋，小南，混蛋活過來了，真好?！彼p輕咽下嗓間的絲絲癢意，反手包住溫良良的拳，移到胸口。

    “你救了我兩次，我本就該由你處置了..”他順理成章從枕下摸出那本冊子，瞟了一眼，便單手翻開，冊子做的精美且有故事情節(jié)，甫一是一男一女林中相見，繼而碧波蕩漾，后又綠草茵茵，枝葉為蓋，情到深處，衣衫四散，交頸而臥....

    顧紹禎不過看了幾頁，便覺得口干舌燥，忙合上扔到床尾。

    “小南，該做正事了。”

    溫良良猶疑的看去，見他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床尾冊子，忽然便一臉紅暈的咬了咬唇，低斥，“好不要臉！”

    顧紹禎起身，胸前的領(lǐng)子松松垮垮的散著，皙白的皮膚出過汗，緊致而又細(xì)膩，他攏了攏領(lǐng)口，挑眉勾了勾唇，很是輕薄的笑道。

    “我是說，該審審那個(gè)刺客了?！?/br>
    ☆、068

    柴房中, 光線昏暗，因?yàn)橥革L(fēng)而過了不少水氣。

    溫良良被顧紹禎牽著，進(jìn)門后便望見蜷縮在角落的黑影, 她的手不覺收緊, 連腳步也跟著放慢。

    “方才我初一睜眼, 見她擎刀想殺你，這種自不量力的蠢貨, 也配...”

    他腳下踩了木柴, 發(fā)出晦澀的咯吱聲, 角落里的那人回頭, 兩手捂在脖頸處, 在霧蒙蒙的掩映下，她的眸子陰森且又猙獰, 折出兩道明晃晃的銀光。

    “知道她是誰嗎？”顧紹禎似在詢問溫良良，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那個(gè)生不如死的人，她雖穿著小廝的衣裳，脖間卻沒有喉結(jié), 三箭穿透的喉骨，讓她連說話都撕裂般的疼痛。

    溫良良稍稍貼近了些，只看一眼，便覺得寒毛一根根的聳了起來, 三根短箭，皆帶倒刺，箭頭勾連著血rou, 堵了傷口，細(xì)小的血流沿著邊沿緩緩滲透，不會立時(shí)死去，可這種折磨人的法子，卻是毒辣陰狠。

    她將視線從脖頸慢慢抬到面上，暗處的臉模糊不定，忽然，那人猛地直起身子，捂脖子的手指間滲出一簇血來，溫良良嚇了一跳，顧紹禎將其擋在身后，腳尖壓起一根木柴，一挑，然后猛地前踢。

    木柴橫向砍到那人膝蓋，便聽見咯嘣一聲脆響，那人張牙舞爪的咒罵起來，“我要?dú)⒘四?，畜生，你不得好?..”

    她的聲音粗噶難聽，猶如被煙灰灑滿的風(fēng)箱，灌得耳朵跟著顫。

    “馮玉璇？”

    溫良良有些詫異，甚至吃驚，馮玉璇如何來到京城，趙府?dāng)÷浜?，他們便搬到一處破舊的院子里過活，趙源跟丫鬟暗度陳倉，致使她一夜有孕，低人一頭的丫鬟借機(jī)在馮玉璇面前耀武揚(yáng)威，衣食住行都要撿最好的，馮玉璇為著趙阮清，自是不肯，趙源又是個(gè)混賬貨，一家子整日雞飛狗跳，沒個(gè)消停。

    而這些，還是從前離開金陵時(shí)的消息。

    如今看著馮玉璇老的不成樣子，兩只枯敗的手因?yàn)檠E的干涸，呈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紋路，她本就面中帶凹，皮rou單薄，不過短短數(shù)月，便又尖酸刻薄了許多，而這分尖酸里，還帶著幾絲苦情。

    “你問，還是我替你問？”顧紹禎淡淡的掩住唇角，起死回生，到底還是虛，他握緊拳頭，凄白的額頭沁出幾顆豆大的汗珠。

    “我來吧?！睖亓剂加X察出他的身子在抖，又道，“彭叔，搬一張椅子過來，顧二公子怕是撐不住。”

    她意有所指，顧紹禎卻也沒氣力與她爭辯。

    “我是你姨母，你個(gè)小畜生，先是害我一家，又害我meimei，你不得好死，呸！”馮玉璇扭了扭脖子，又是一股血水涌動。

    “趙姨母，小心些，不想死便盡量穩(wěn)著身子，別動?！?/br>
    溫良良勾了勾手指，朱桑便遞上去一條鞭子，馮玉璇翻起眼白，渾身不斷地哆嗦著，嘴上卻依舊罵罵咧咧，“小畜生，你敢？！

    我是你姨母，長幼尊卑，你得乖乖到我面前問安，你個(gè)畜生！你禍害了我，禍害了清兒，禍害了她的前程啊...”

    底氣十足的叫罵隨著溫良良的靠近，一點(diǎn)點(diǎn)的崩潰，馮玉璇一手捂著脖頸，一手朝著半空胡亂比劃著，“你不敢，溫良良你個(gè)賤人，到底不是meimei親生...”

    溫良良的鞭子唰的一下甩了過去，鐵刺劃過她的小腿，又勾住她胳膊上的rou，溫良良力氣不大，然這鞭子做的委實(shí)厲害。

    輕盈且具威力，鞭身布滿倒立的刺，鞭尾帶著鋒利的尖鉤，現(xiàn)下刮住馮玉璇的胳膊，溫良良往回扯了扯，見馮玉璇面露痛苦，忍不住分了神。

    就在這一剎那，馮玉璇忽然一手抓著鞭子，踉蹌幾步攀到溫良良跟前，張開血盆大口，瞄準(zhǔn)了溫良良的肩膀，咬了下去。

    迎面一掌，顧紹禎眼疾手快的掄起手臂，腕不動，手背驟然一扇，馮玉璇的臉變了形狀，連同整個(gè)人好似枯葉一樣甩了出去。

    三根短箭從后往前錯了幾寸，血流汩汩。

    溫良良臉色煞白，便將鞭子扔到地上，回過身去，“不審了，沒意思?！?/br>
    顧紹禎牽過她的手，鼻底嗤了一聲，又柔聲與她解釋，“原是想讓你親自過過癮，沒想到你到底還是心慈手軟，罷了，這種折壽的事，便悉數(shù)由我來做?！?/br>
    溫良良搖頭，“人都這般了，最多還能活幾日，審她作甚?！?/br>
    馮玉璇中了箭，無藥可醫(yī)，即便不再處置，也沒多少日子。

    偏生顧紹禎不以為然，他接過鞭子，握在掌心，斜挑的眉眼微微一抬，冷聲道，“那便要問問這位姨母，究竟是如何得知你算計(jì)的趙府嫁妝，又是如何知曉了你的下落，最為重要的一點(diǎn)，我這密不透風(fēng)的別院，她這樣的仆婦，是怎么混進(jìn)來的。”

    尾音落下，那眼睛如同黑夜孤狼，森冷的望向馮玉璇。

    馮玉璇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兩條腿如同篩糠一般，抖到最后，似乎忘記了脖頸的箭傷。

    “你們兩個(gè)狼狽為jian，不得好死，你們..你們害了清兒，害了清兒....”

    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