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腳步，隱隱的看著宮內(nèi)有光，側(cè)耳聽了聽卻又沒什么動(dòng)靜，不知忠慧王在不在宮內(nèi)。想著今日見他送葬時(shí)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忍，想進(jìn)去寬慰?jī)删洌瑓s又想這事本就是他一手釀成，不知見了他的面該說什么好，想了又想，只得作罷。

回至宮中，見程容華正捧著書歪在床上打呵欠，見他進(jìn)來，便問道：“可看清楚了？皇上到哪兒去了？”

君合行了一禮，猶豫片刻，道：“奴才不敢說?！?/br>
晴云正坐在一旁與瓊煙做針黹，聽了這話，便道：“這有什么不敢說的？不過是回了康乾宮，要么是御書房，再不就是別的哪個(gè)小主宮里，就算都不是，便是去看了哪位皇子，又有什么？”

君合瞧了程容華一眼，程容華卻只是定定的等著他回話，便只得道：“奴才……奴才瞅見皇上去了歆玉宮?！?/br>
話一說完，程容華與晴云面面相覷，瓊煙卻只是低著頭做手里的活計(jì)，并不答言，半晌，晴云問道：“歆玉宮是哪？住的是誰？怎么從沒聽過？”

君合更覺窘迫，望向瓊煙，瓊煙仍舊不抬頭，恍若未聞，他又猶豫一番，道：“這歆玉宮倒也不遠(yuǎn)，出了咱們這兒往西去，過了廣壽宮，在走個(gè)百步便到了?！?/br>
程容華道：“廣壽宮往西去還有宮苑？我只當(dāng)那邊全是草木了?！?/br>
君合道：“正是了，那歆玉宮就在一片草木之中，往日都沒人去的，我也是偶然間從忠慧王那聽說，里頭……”

說到這里，君合又收住了話，不敢再說，晴云道：“里頭什么？你快說呀，吞吞吐吐的好不惱人！”

君合無奈，便道：“里頭是皇上的面首。”

程容華聽了這話登時(shí)坐直了身子，將手中的書嘩地扔在一旁，晴云見狀卻一頭霧水，低聲向瓊煙問道：“面首是什么？”瓊煙只對(duì)她搖搖頭，示意別再追問。

君合說完話早跪在了地上，等著程容華示下。程容華坐在床上，低頭沉思了許久，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好半天才恢復(fù)了如常面色，道：“你且將你知道的這歆玉宮的事都說與我聽。”

君合忙道：“我也并不知道什么，恐怕還是煙姑姑知道的詳細(xì)些?！?/br>
程容華聽這話有理，便望向瓊煙，瓊煙知道避不過，便起身回話道：“奴婢也不很清楚。只是這歆玉宮自奴婢來宮里時(shí)便已有了，舊人們總喜歡拿這事當(dāng)件新聞?wù)f與新來的人聽。說是皇上登基的第二年，微服隨建元王出宮去訪查民情，卻不知怎么帶了個(gè)人回來，就安放到康乾宮里服侍，而后竟有月余沒有召幸妃嬪。

“這本就是件奇事，自然瞞不住，閑話很快流傳開來，娘娘們不敢言語，都去向皇后說道，皇后卻正是要臨盆的時(shí)候，推說不管。于是娘娘們便又去回了太后，太后知了此事自然動(dòng)怒，親駕康乾宮去拿人，卻不知怎么說的話，最終卻賜了歆玉宮給那人，那人住進(jìn)去之后，又有份例又有奴仆伺候，竟成了個(gè)男妃的體統(tǒng)，又不必晨昏定省，亦不出宮門。

“皇上自那之后卻又開始召幸別的娘娘，大伙得以雨露均沾，又見終究沒法，也只是敢怒不再敢言。后來不知怎么傳到前朝去了，又有幾個(gè)文官死諫，到底也沒什么用。太后仙逝之后，更無人提起，畢竟這事雖說出去難聽，卻并未妨礙朝綱皇嗣，前朝后宮便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三不五時(shí)竟還有人進(jìn)貢美男子給皇上。

“皇上有時(shí)收了新人，也不另賜居所，只都放進(jìn)歆玉宮去。沒成想這些人竟也彼此爭(zhēng)風(fēng)吃醋，整日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這些年下來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里頭，聽說頭一個(gè)送進(jìn)去的也早已死了。

“后來皇上長(zhǎng)了幾歲，不再那么荒唐，漸漸地便不常去了，再有人獻(xiàn)供也不怎么收，慢慢的人們也就忘了此事。后來就把歆玉宮里伺候的人也撤了，只一日三餐派人送去，五六日的進(jìn)去灑掃灑掃，再拿了臟衣服去浣衣局，又移了些大樹栽在門口遮住去路。李公公掌了敬事房之后把從前在那留宿的記錄都抹了，往后皇上偶然再去的都只記在康乾宮，又下令不準(zhǔn)再傳歆玉宮的閑話，抓住都要打死，因此后來入宮的便很少知道個(gè)中緣故了。”

三人聽言各懷心事，暗暗頷首，晴云問道：“既如此說，怎么這月以來忽又常去了，還記在我們這里？”

瓊煙道：“若總是記在康乾宮，難免令人疑心。小主有孕，記在這里，反倒安全?！?/br>
晴云啐了一口道：“真是惡心！”說罷又連忙拿手握住嘴，抬眼去瞧程容華，卻又忍不住道：“我們小主有孕本來就惹人妒忌了，皇上日日記在這里，豈不是更招人眼熱！今日連殷婕妤都來問了呢！”

程容華沉默良久，三人皆不敢開口，只靜靜地候著，半晌，程容華開口道：“君合，你明日去歆玉宮一趟，看看里邊是個(gè)什么光景，也不必瞞著身份，就叫他們知道是慶寧宮的人，便是讓皇上知道了也不打緊，只是先別放出消息去，且就讓外人誤會(huì)著，看皇上怎么樣再說?！?/br>
君合連忙稱是。

次日，程容華去向皇后請(qǐng)安，君合便一同出宮奔歆玉宮去了。

未到宮門口，卻見一個(gè)小太監(jiān)正將一個(gè)食盒放在地上，大力拍了拍門，叫喊道：“放飯了！”說罷也不管有沒有人應(yīng)，扭臉去了。

君合走上前去，正要拍門，門卻吱呀開了，只見尋梅滿臉倦容的探出身子來，一見君合先是嚇了一跳，而后喜道：“呀！怎么是你！”

君合行了一禮道：“奴才是奉我家小主的命前來的?！?/br>
尋梅聽言面露疑惑，卻只俯身提起食盒道：“進(jìn)來說?！?/br>
君合便隨著尋梅一路行至正殿內(nèi)堂，尋梅叫君合坐下，一面將食盒里的早膳挨個(gè)擺開，喜道：“今日可難得，多長(zhǎng)時(shí)間沒人陪我一起吃早飯了。”

君合見那一碟碟的早膳倒是新鮮可口，便知縱然尋梅在此處寂寞無趣，旁人卻也不敢十分怠慢的。而后見尋梅坐下，頭發(fā)披散，衣著混亂，卻不覺邋遢腌臜，反更覺風(fēng)流別致，不免看的呆了。

尋梅卻呀了一聲道：“只有一副碗筷?！闭f罷將碗筷推到君合面前，道：“給你用罷，我用手拿著吃?！?/br>
君合連忙推回去道：“不必了，奴才吃過了?！?/br>
尋梅嘖了一聲道：“我不是說了，同我說話不要什么主子奴才的，我又不是你主子，你也不是給我的奴才，我喚你君合，你喚我小梅。再說什么奴才的，我可不跟你說了?！?/br>
君合聽言只得道：“是……我吃過了，你且吃你的罷。”

尋梅道：“也罷?！北闶捌鹂牦纾叧赃厗枺骸澳阏f奉你家小主之命，你家小主是誰？”

君合道：“是慶寧宮程容華?！?/br>
尋梅想了想，道：“我知道，上個(gè)月才有身孕的那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