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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選的秀女們早膳后去堂屋受訓,風帶著旋兒猛撞,在門板的阻隔下又四下散了去。 秀女們雖才入宮兩日,卻都已適應了這樣的作息,且看似抖擻無匹。 院門口,姝菡幫著小太監(jiān)把最后一摞碗碟拎上車,搶在阿蘅前付了銅錢。 “雅珠jiejie又同我見外,我家便在京城,手頭總比你寬裕?!?/br> “你叫我一聲jiejie,倒盡讓我占便宜,我都覺得,這兩日面皮越養(yǎng)越厚。這么看來,我們這差使還是讓賢的好,不然我真真沒臉見人嘍?!?/br>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有種自嘲的無奈,心里也都明白,有些時候,獨善其身談何容易,幸好這一路不算孤單。 隨即兩人攜手趕往堂屋。 剛入座,寒姑姑就拿著一摞裁好的細宣進了屋,身后還跟著三個捧著文房四寶的宮人。 原本喧鬧的堂屋瞬間安靜下來。 等看清寒姑姑帶來的東西,眾人無不詫異。 昨日早間明明說今兒個上午學規(guī)矩,下午習針黹,怎么突然改了安排? 疑惑之際,汀蘭隔著過道兒望過來,又朝著前面分發(fā)筆墨紙硯的宮人努努嘴。 姝菡搖了搖頭,示意汀蘭低調,免得惹人眼,她自己心里反而亂起來。 前兩日復選,幾位姑姑來問話的時候,自己可沒說識字,今日到底要不要出這個頭? 也不等她想明白,寒姑姑已經(jīng)站在眾人面前的半尺高臺上。 “趙嬤嬤臨時領了差事,今日晨起的規(guī)矩改到下午再學。且因外頭光線太暗,原定的刺繡課也暫緩,我們上午習字。在臨貼之前,我也不知道你們水平深淺,遂先試試你們的根基。等會兒每人交來一篇正楷,不拘內容,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若有那實在不會用筆的也無妨,到交試筆的時候在白紙上署了名字就是。” 聽了這話,姝菡幾乎確定,昨日汀蘭所說往太后身邊選人之說,十之八九作準了。 當今圣上既不尊佛也不重道,闔宮上下唯有太后她老人家常年禮佛,而時下的佛經(jīng)譯本多為楷體,也有極少是梵文珍本,均藏于大內。 先前,壽康宮里抄經(jīng)文的宮女沒了,今日就暗中選人,可見太后身邊缺了人手,這會兒要的很急。 再看看兩旁的人,有人渾不在意,有人躍躍欲試,也有人已經(jīng)拿了紙張伏案細細落筆…… 都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既汀蘭既能得了壽康宮選人的消息,旁人未必就不知,那自己的勝算有幾分?又值不值得冒這風險? 再一想到那日賢妃淑妃的熱絡,這壽康宮的位置,還是有必要爭一爭的。 不同于一般旗人重武輕文,姝菡自記事起就被她那個狀元爹逼著習字,蠅頭小楷只是入門小菜。 因是漢民受恩入旗,滿文漢字一樣沒落。 看著眼前的碎金染春上等生宣,姝菡在心里稍微排了布局,就行云流水般落了筆。 本想直接默上一段金剛經(jīng),又怕顯得心思深沉太著痕跡,反惹了上面的人不喜,遂只選了一首意境深遠的七律,又在落款處換了正楷的變體,使字架看起來柔和圓潤些。 姝菡晾干磨痕,再抬頭時,已經(jīng)有十數(shù)人把寫好的字交到了寒姑姑那處。 剛想起身,身旁突地走過一人,袖口狀似無意掃過姝菡桌案。 “當心?!彪S著姝菡的示警,那截青綠袖口刮過硯臺,墨跡沾染到紙張,迅速氤氳開。 經(jīng)過的少女后知后覺地回過頭,佯作驚訝:“呀,弄污了……真是對不住,我?guī)湍阍偃ヒ粡埣埲グ??!眳s不想想一炷香的時間已余富不多。 姝菡抬頭再一看,那人竟然是云若,上次無端對自己冷哼的魁梧少女。 姝菡抿緊了唇,冷眼瞥了一眼案頭半污的試筆,以及,周圍紛紛向她看來的眾人。 心里怒火正盛,卻知這個時候動怒并非智舉。 “無妨,是我的硯放錯了位置,倒臟了你的衣袖,對不住了?!?/br> 云若怔忪一瞬,轉而樂了:“看你乖覺的份上,就不讓你替我洗衣了。我去交試筆,某人可別交了篇污卷上去?!?/br> 姝菡微微一笑,“不牢這位姐妹憂心?!?/br> 說著,提起云岫筆,就著剛剛的幾處墨痕勾勒出去,寥寥數(shù)筆,一處處空谷幽蘭躍然紙上。 周圍人看得目瞪口呆,云若更是沒成想姝菡會有如此神來之筆,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故技重施,只得恨恨地轉身而去。 姝菡心下明白,這云若是有意針對自己,卻實在想不出理由。 剛才冷眼也曾瞥見云若的字,頂多算是工整,且字距字框不勻,莫說抄經(jīng),就是普通謄寫都不過關。 便是把自己拉下馬,也絕輪不到她出頭,這種人何苦想不開,到頭來為別人做嫁衣裳? …… 試筆押著點兒交上去,姝菡將這恩怨暫且拋諸腦后。是癤子總會出頭,此人這樣的做派,抹黑的先是她自己。 真正讓姝菡在意的,是今日的爭取,是否能奏效。 雖然對自己的字很有信心,但最終的結果,真的不受她控制。 這種無力感在她胸腔里往復循環(huán),終于化作一口濁氣被她嘆息出來。 難怪人人都想做那人上人,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握在手里的滋味,確實不好過。 而人性之迷失,大抵也始于諸如此等妄念吧…… ☆、【弄鬼】 001 “素心,什么時辰了?” 聲音透過金絲繡鳳簾帳傳了出來。 “回稟娘娘,剛過辰時三刻?!?/br> “都這么晚了……”帳子里的賢妃半撐起身,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腦袋,暗忖著自己的風寒來的恁兇險,昨夜服了章太醫(yī)開的藥仍不見好轉。 “您咳了半宿,這時候覺得乏困,想是藥效才發(fā)出來,要奴婢說,您合該歇了一天,好好將養(yǎng)才是,左右有淑妃娘娘頂著呢?!?/br> “唉,誰讓我天生就是這勞碌命……倒是你,也跟著我折騰了一天一宿,先回去歇著吧,叫素玉她們進來伺候?!?/br> “謝娘娘體恤,不過奴婢真的不累,一想到再兩三個月就要離宮,以后都見不著您了,奴婢恨不能日夜都守在您身邊伺候,也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