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過來吩咐道：“你去戶部尚書陸大人府上送個口信，就說我在珠玉樓等他?！?/br>
    “保證送到?！鼻锼_心往外跑。

    蘇綰好笑搖頭，拿了張鋪開寫下垃圾清理需要的人手，工錢，以及垃圾集中起來后如何處理的內(nèi)容。

    時間差不多，她帶上寫好的垃圾處理辦法，招呼秋雨去珠玉樓。

    進店要了一壺茶坐下，蘇綰單手撐著下巴聽說書的講南詔的蝗災(zāi)。

    “那蝗蟲有一掌大，遮天蔽日，飛過的地方連草根都不剩?！闭f書的敲了敲手中的扇子，“但有一個地方竟是未有受災(zāi)。”

    蘇綰揚眉。蝗蟲過境的場景，她在現(xiàn)世看視頻都嚇呆，怎么可能有不受災(zāi)的地方。

    “那么大的蝗蟲飛過，怎么可能不受災(zāi)？”

    “難道有仙人施法，不讓蝗蟲飛過去？”

    “肯定是神仙。”

    “非也?！闭f書的輕輕一笑，“這地方不受災(zāi)可不是因為神仙庇護，而是當(dāng)?shù)氐牡刂魇莻€惡霸，他打開春就命人捕蟲，抓不到幼蟲就打板子，增租。”

    “他是沒讓蝗蟲飛起來就弄死了，因此沒有遭災(zāi)？”蘇綰拿出一塊碎銀丟過去，“繼續(xù)說。”

    這個思路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預(yù)防為主，在蝗蟲沒有成蟲起飛前弄死。

    靖安城三面環(huán)山，縣城以外卻是大片平原，蝗蟲成災(zāi)后的飛行速度超快，最多五天就能過汴京南下，經(jīng)禹州入南境。

    北梁的糧倉遭災(zāi)，別說百姓，舉國上下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謝姑娘賞銀。”說書的抬頭看他，笑道，“確實如姑娘所言，他是在蝗蟲未有成災(zāi)前先清理大批幼蟲，發(fā)現(xiàn)有成蟲多的地方，所有人都去抓捕，打到的成蟲收回來一斤一文錢?！?/br>
    “咱北梁不會鬧蝗災(zāi)吧？”

    “應(yīng)該不會?！?/br>
    蘇綰坐直起來，余光瞧見陸常林來了，面上浮起笑意主動打招呼，“這邊。”

    “怎么坐一樓。”陸常林摘了帽子坐到他對面，“蘇姑娘有何指教？”

    “上樓說。”蘇綰留下茶資起身上樓。

    陸常林麻利跟上。

    到四樓要了包廂坐下，蘇綰將寫好的圾治理辦法遞過去，語氣嚴肅，“讓他下令，各府州縣都這般做，戶部撥付部分銀子，余下由各地官府添足，防止垃圾堆積引發(fā)疫病。”

    陸常林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苦笑看她，“老師為何不當(dāng)管家？”

    在禹州任職時，附近的鎮(zhèn)子出過疫病，百姓一藥難求，不少人都沒挺過去。

    萬幸不會傳人。

    如今看來，會爆發(fā)疫病是有原因的，并非天災(zāi)。

    汴京有兩條運河穿城而過，入夏后都時有惡臭蔓延，其他的地方更臭。當(dāng)年在禹州，他到了夏日都不愿出門，不止熱還臭。

    “麻煩。這事現(xiàn)在就可以做，蝗災(zāi)防治開春后我會去一趟靖安，你屆時可隨我去?！碧K綰唇邊彎起一抹笑，“你先把垃圾清理這事辦了?！?/br>
    “對了，我?guī)Я吮绷旱牡貓D過來?！标懗Ａ謴膽阎刑统龅貓D展開，“陛下說，老師建議更改官道，多開水渠，我想親耳聽聽老師的意見?！?/br>
    蘇綰站起來，小二敲門送文房四寶進來，放下后安靜退下。

    “北境的部分官道繞太遠，不適合增兵?！碧K綰拿筆畫了幾條新的路線，仔細跟他解釋為何這么安排。

    陸常林認真記下。

    “橋也要多修，除了儲備糧食之外，這方面的銀子不能省?！碧K綰停筆看他，“為防患于未然，今年因他登基取消稅賦，國中儲糧減少，蝗災(zāi)必須控制住?！?/br>
    趙珩將部分糧食賣給南詔，避免南境開戰(zhàn)，剩下的糧食肯定不多。蝗災(zāi)必須防住，不能有任何僥幸。

    陸常林伸手拿筆記下，“此事陛下有提過，我已安排人前往東蜀收購糧食補充庫存，近期還會安排在北梁境內(nèi)收購?！?/br>
    聽說南詔鬧蝗災(zāi)，他也擔(dān)心儲糧不足。

    “你們在做了便好，沒別的事了我一會還得上樓見一個人?！碧K綰失笑，“好好管家。”

    陸常林也笑，“學(xué)生努力不負重任?！?/br>
    蘇綰點點頭，將剩下的路線解釋完，放下筆告辭上樓。

    謝丞相差不多該來了。

    陸常林收起地圖和蘇綰寫的垃圾處理辦法，又等了一會，趙珩姍姍來遲。

    兩人對視一眼，從屋里出去，從外廊進入另外一間包廂，上五樓的隔間坐下。

    謝丞相還沒到，蘇綰要了一壺茶和文房四寶，拿了本書慵懶歪在椅子隨意往下看。在現(xiàn)世工作后她除了資料和工具書，很少看不屬于本專業(yè)的紙質(zhì)書。

    看了一會，有人敲門。

    蘇綰收起帶來的話本，起身去開門。

    謝丞相穿著常服獨自前來，未有帶隨從。

    “民女蘇綰見過謝大人?！碧K綰福身行禮，“請進?！?/br>
    謝丞相略略頷首，抬腳入內(nèi)。他昨日只遠遠看她一眼，覺得天子所見的美人容貌能在她之上，如今離得近了方知，整個北梁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勝過她的女子。

    不說容貌，這周身的氣度，也非尋常女子能比。

    她已知要見的是何人，卻無一絲的惶恐卑微，也無天子身上的威壓，卻讓人不自覺的生出幾分敬意。

    天子的眼光不錯。

    各自坐下，謝丞相自袖中取出紙張和做工精巧的筆墨，含笑出聲，“蘇姑娘可知老夫為何要見你 ?！?/br>
    他有自己的情報網(wǎng)絡(luò)，除了北境方面幾乎被天子掌控，南境和汴京一帶的大小事，他想知道并不難。

    自她與天子的流言出來，他便不打算管也不打算問，故而始終未有查過她。

    昨日離開茶樓回去，他命人查了她的底細，才知她是陳皇后身邊的宮女。

    陳皇后如今也在汴京，還活著。

    結(jié)合韓丞相和許尚書臨死前告誡同黨的遺言，愈發(fā)證實自己昨日的判斷——天子頒布的各項惠民政策，都與她有關(guān)。

    記得當(dāng)初自己反對次子梨廷從軍，理由是不可一家獨大，容易招來帝王猜忌。

    那小子卻說，天子身后有高人，不會出現(xiàn)他擔(dān)憂的情況。

    想來，她便是天子身后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