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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老半天,日頭已經(jīng)頂在頭上。季玉竹換上斬榱,拿出白色布條到門口掛上,然后到旁邊通知季大伯一家。而姜衛(wèi)衍無需戴孝,又身著深色短衫,倒是無需更換。看季玉竹出門去了,他想了想,忙跑去廚房搗鼓搗鼓。半晌,聽到院子外傳來動靜,他就跑出廚房,站在門角邊,趁季阿奶、季大伯等人嚎哭著涌進(jìn)大堂的功夫,一把扯過季玉竹,拽著他進(jìn)了廚房,遞給他一碗溫?zé)岬闹?,上面窩著一只半焦不焦、油汪汪的荷包蛋。季玉竹看了看鍋,發(fā)現(xiàn)他不過是把昨晚剩下的粥被熱了熱,倒是荷包蛋……勉強(qiáng)笑了笑,推開大碗:“衍哥有心了,我不餓呢?!?/br>“不行。不餓也要吃點(diǎn),你要是倒下了,誰來給你阿父主喪送靈?”季玉竹知道他說的是實(shí)話,抿了抿唇,接過碗。塞了一口粥進(jìn)嘴,想到昨晚還和阿父一起喝粥,今天卻……眼淚又不禁撲簌簌地直往粥里掉。他抽了抽鼻子,抬袖擦了擦眼淚,大口大口的咽下粥。姜衛(wèi)衍看著他拼命逼著自己塞下粥飯,想到初見時的面如冠玉,以及那略有嬰兒肥的臉頰,對比現(xiàn)在的憔悴不堪、那套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的衣衫,眼里閃過一絲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心疼。季玉竹塞下一碗粥加一個焦糊的荷包蛋,一抹嘴。“今天謝謝衍哥了。畢竟是白事,承你的情,讓你幫這么多已是過分了。接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你趁天色還早回縣城吧?!?/br>“無事,行伍之人,不講究這些?!苯l(wèi)衍想了想,“唔,反正也沒什么事,我還是留下來幫忙吧?!?/br>這空蕩蕩的屋子,就這么一個人守著,想想也怪可憐。季玉竹抿了抿唇,正想著怎么拒絕。姜衛(wèi)衍大手一揮:“行了,就這么決定了。省得你一個人自怨自艾,連三餐都不吃的?!?/br>恰好有人來了,此事就這么暫定了。原是鄉(xiāng)親看到門口的掛白,傳到村長那里。村長忙領(lǐng)著幾個族中兄弟,套著簡單的緦麻孝服就過來幫忙。季姓是瀝水村的大姓,季父跟村長同輩,在族里也是排得上輩分的。他過逝,村里有不少族親都要過來吊唁。這幾天,光是季玉竹一個人,確實(shí)是忙不過來。布置靈堂、報喪、吊唁、入殮、出殯、發(fā)葬。待諸事完畢,全靠一口氣支撐的季玉竹就倒下了。連著半個月內(nèi)走了兩次白事流程。是個人都得倒。第3章姜衛(wèi)衍自告奮勇送季玉竹去縣上看診。好吧,在季大伯一家、以及鄉(xiāng)親們懷疑的眼神中,才想起男男授受不親。唔……都怪季哥兒日常太過爽快爺們了。雖然他號稱是要頂門戶娶媳婦,依然改變不了他的哥兒身份。總不能不讓人去看病吧?眾人無奈,只好讓村里另一哥兒許安跟著一起去縣城。姜衛(wèi)衍鎖好屋子,套上驢車,帶著兩人晃晃悠悠地就往縣城去。季玉竹在熟悉的練武輕喝聲中醒來。晨光微熹,透過窗欞隱隱卓卓灑在地面。縮著下巴卷進(jìn)被窩,雖是剛醒來,他臉上卻沒有一絲困頓,只茫然地盯著虛空的一點(diǎn)。心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生來無親緣。上輩子剛剛記事,就遇上父母離異,雖然跟著爺爺在大伯一家住著,衣食不缺,但是在父母眼里,他猶如污點(diǎn)棄之不及,關(guān)愛更是無從談起。不等初中畢業(yè),爺爺就逝世。住在大伯家,雖然不曾遭受虐待冷遇,但總是覺得格格不入,爺爺走后他干脆就一直住宿。大學(xué)畢業(yè)后繼續(xù)留校,從輔導(dǎo)員一直做到古漢語文學(xué)老師。性子宅,不愛交際,僅有廖廖幾個泛泛之交。平時也只會翻翻爺爺留下的晦澀難懂的古漢語文獻(xiàn)當(dāng)娛樂。生活平淡乏味猶如白開水。直到穿越異世。才體會到什么叫親情。是這輩子的阿父阿爹教他走路學(xué)語,帶他調(diào)皮搗蛋,護(hù)著他陪著他成長……雖然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文化、甚至不一樣的性別,卻是他兩輩子都渴望而珍惜的東西。結(jié)果不過短短十來年,就這么離他而去。留下他孑然一人,無所依倚……窗外練武的哼哈聲停止。季玉竹回神,掀開被子爬起來,套上外衫,束好發(fā),推開房門走出去。正在院角落嘩啦啦沖水的姜衛(wèi)衍聞聲回頭,一看是他,忙拽過布巾擋住□□的上半身“季哥兒,今兒這么早?”他有些尷尬。季玉竹瞄了一眼他那身鼓脹的腱子rou,淡定地低頭舀水洗漱:“嗯??偛荒苊刻於甲屇闱瞄T?!?/br>姜衛(wèi)衍撓撓頭,胡亂擦了擦身上水漬,扯過外衫套上,這才感覺自在些。“嘿,我說,你這哥兒,看到……不會不好意思的嗎?”季玉竹抹了抹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哥兒跟漢子外形本就差不多,看你,”掃了他上下一眼,“還能看出花來嗎?”姜衛(wèi)衍感受到他的不屑,挑眉:“怎么,需要感受一下我們的差別嗎?”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季玉竹的瘦弱身形。啪的一聲,季玉竹把手上的帕子扔到水里:“搞清楚,這是讀書人跟莽漢的差別?!?/br>姜衛(wèi)衍靠上來,伸手捏了捏季玉竹的上臂,口中嘖嘖不停:“讀書人啊,拿書本是絕對不費(fèi)勁的!”一巴掌拍上他單薄的背,直把他拍得一個踉蹌。“哎喲哎喲,讀書郎沒事吧?我不知道你這么弱不禁風(fēng)啊~~~~”那語氣、那表情,簡直大寫地欠抽。季玉竹一把拍開他的毛爪子,白了他一眼,端起洗漱用品回屋。“誒,誒,這是惱羞成怒嗎?”姜衛(wèi)衍追在后面大笑。季玉竹狠狠地關(guān)上門。這家伙!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的眉目舒展開,不再緊皺。收好洗漱品,稍微正了正衣襟,就往正堂去。“還以為你要保持讀書人的體魄,決定不吃早飯了。”姜衛(wèi)衍正踏出堂屋,看到他過來,就停住腳步,側(cè)身讓他先入內(nèi)。堂屋中間的桌子上,已經(jīng)擺上早飯。這小院子目前就住了他們兩個和一個負(fù)責(zé)洗刷做飯的大嬸,大嬸不跟他們一起用飯。原本還有許安一起。不過幾日前,他見季玉竹好轉(zhuǎn),反正這院子還有一個大嬸在,他就跟著探望他的哥嫂返家了。故三餐就他們兩個人用了。“民以食為天?!奔居裰駴]搭理他的調(diào)侃,徑自入座,待姜衛(wèi)衍也入座后,才取勺子給自己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