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頭。茫茫天地間, 停了沒多久的雪, 又開始悠悠飄落。

    “落雪了?！鄙斐稣菩南虢幼∫黄┗?，卻落掌即化, 漾出一抹水漬。常長安出神的看了片刻, 慢慢收緊掌心。

    再次將目光移向門口的時候, 沈宴已經(jīng)不在了。

    “可我卻不想嫁給你了?！背ｉL安唇角呢喃, 再次展開掌心, 那抹水漬已經(jīng)消失無蹤，再無半絲痕跡。

    落在身上的雪突然停住, 一道陰影落在眼前，常長安抬目望去，入眼便是綴繞著墨梅的素白傘沿。那道陰影繞到她身前，明明是撐著傘過來的, 頭發(fā)上卻也落了不少未融的雪。

    見她盯著他看，沈宴也看著她發(fā)上的落雪，放下手中的傘，任由兩人站在簌簌而下的雪色間, 眸含笑意：“我們這樣算不算……共白首？”

    常長安抬頭，看著他眉目間漾著的溫柔，笑問：“你要娶我嗎？”

    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的說出這么一句話, 沈宴怔住，目光中有訝然，有驚喜，有忐忑，最后化為一句滿懷期待的小心翼翼：“長安，你，愿意嗎？”

    “好?！?/br>
    落雪紛飛，眉眼彎彎的女子，低低應(yīng)答的一聲，猶如天籟，輕輕落在了沈宴劇烈跳動的心間，瞬間便驅(qū)散了所有的惶惶不安。

    回去的路上，穿蓑衣帶斗笠的車夫手持馬鞭，旁邊掛著搖擺的小火爐，不時伸手過去驅(qū)驅(qū)寒，不緊不慢的駕著馬車在布滿薄雪的道路上緩緩前行。

    車內(nèi)，爐火正旺，一室溫暖。

    常長安透過被風(fēng)輕輕蕩起一角的簾子，看著外間時隱時現(xiàn)悠悠飄落的雪花出神。

    沈宴唇角含笑，目光一直緊隨著常長安的動作，心中猶自想著常長安方才答應(yīng)他時的模樣。

    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中所思，誰都沒有打破這分安靜。

    一陣寒風(fēng)拂過，猛然掀起簾子一角，送進(jìn)不少雪花，沈宴回神把簾子壓了壓，攬著常長安往里面靠了些：“風(fēng)大，莫著了寒?！?/br>
    常長安眨掉眼底的思慮，目光落在沈宴攬著自己腰間的手上，放松身子輕偎進(jìn)他懷里。

    “等把這邊的事情辦完，找到你爹，我便去向他提親?！?/br>
    “嗯?！?/br>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沈宴的聲音含笑，抬手撫過常長安的側(cè)臉，目光柔和，思緒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小木屋：“你當(dāng)時就頂著那么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大言不慚的對我說著以身相許?！?/br>
    也許是他的話里飽含了太多的懷念，常長安也不自覺的跟著回憶起了那些過往。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惫硎股癫畹?，常長安喃喃念出了那日的話語。

    “好?！?/br>
    聽到與往昔截然不同的回答，常長安眼底一黯，繼續(xù)道：“公子可聽說過一見鐘情?！?/br>
    “讓你久等了……”沈宴低頭吻上常長安的額頭，“我的一見鐘情?！?/br>
    常長安把頭埋進(jìn)沈宴的懷里，遮掉眼底的濕潤，已經(jīng)足夠了。

    不用再試探，不用再小心翼翼，她知道，他如今是真的喜歡上了她。

    那種被在意，被小心呵護(hù)的感覺騙不了人。

    可是，晚了，真的晚了啊。

    她如今，真的愛不起他了。

    千瘡百孔的心，即便拼湊回來了，那根刺也依舊扎根在心里。

    拔不掉的。

    即便現(xiàn)在在心里告訴自己，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別去計較，如今該向前看，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喜歡上她了不是嗎？沒有算計，沒有利用，坦誠相待。

    可是，她也同樣清楚的明白，若她真的就這樣和他在一起，往后她也會永遠(yuǎn)的活在這根刺里，會在心底不斷的介意，怨懟，不甘。

    最后不僅束縛了他，也同樣失去了自我。

    他們之間早就回不去了。

    不若彼此放過。

    她幫他翻案，他幫她找到那份證據(jù)。

    此間事一了，便再也不相見吧。

    常長安心中的暗自決定，沈宴自然不知道。他還沉浸在常長安對他再次依賴的喜悅中。

    兩人各自想著事情，倒是一路無話。

    深冬，天暗的快，回到衙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下了馬車，兩人簡單用了晚飯，把常長安送回屋子里，囑咐她早些休息后沈宴便著手派人去找常三。

    常長安看著他離開后，吩咐人把自己床上的被褥之類的全都搬到了隔壁沈宴的房間，翻出藥藏在身上也去了隔壁。

    常老頭說了，在沈宴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之前，先不要透漏他的下落。

    沈宴回來的時候，見隔壁漆黑一片，想是常長安已經(jīng)睡下，便沒有去打擾。推門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在椅子上坐了會兒，等下人把熱水抬進(jìn)來，簡單洗漱了一下，卸去一身疲憊，隨意披了件中衣往里間走。

    剛走沒幾步，目光突然一凜，掃了眼里間的床。床邊是一雙很普通的繡花鞋子，床上放著兩床被子，其中一床鼓起，里面顯然是有人。

    沈宴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只以為是陳塘縣令授意送進(jìn)來的女子，斥聲：“來人！”

    外間候著的小廝進(jìn)來。

    “連人帶被子給我丟出去！”

    “唔，你回來了？”

    小廝剛踏進(jìn)門一步，里間傳來一聲帶著鼻音的囈語，很輕，卻也足夠讓沈宴分辨出這熟悉的聲音。

    沈宴愣了一瞬，沒想到里間會是常長安，眼看小廝就要走到里間，沈宴一把將小廝丟了出去，關(guān)上門。

    常長安這時已經(jīng)被突然的關(guān)門聲吵醒，坐了起來，迷糊了一下才想起來，她是打算等沈宴的，但等著等著眼看都半夜了，沈宴還沒回來，她便有些支撐不住的睡著了。

    沈宴不動聲色的系好腰間的帶子，捻亮燭火，靠近床邊，看著眼前尚處迷糊的常長安：“長安，你怎么會這里？”

    常長安揉著眼睛仰頭看他：“等你?！?/br>
    沈宴矮身坐下，把被子給她緊了緊：“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沒有?！背ｉL安已經(jīng)徹底清醒，低頭，掩在簾帳的陰影處，幽幽道：“你不是說在我身邊才能入睡嗎？”

    “你……”

    沈宴想了許多理由，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抱歉道：“先前是我唐突了。”

    常長安再次躺下，卻見沈宴坐在床邊半天不動，問道：“你不睡嗎？”

    “長安……”沈宴看著躺在床上面色平靜的常長安，沒來由的有些氣惱。也不知是氣她沒有男女大防，還是氣她對自己這么放心。無奈之下，瞪了她一眼，連人帶被子一把將人打橫抱了起來，便要往外走。

    “哎，你要干嘛？”沈宴突然的動作，常長安嚇了一跳，奈何手腳都被裹著束在了被子里，只能像個蠶蛹一樣蠕動掙扎，“沈宴，你放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