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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 過去她也這樣養(yǎng)父母,她被接進來以后,養(yǎng)母本來是不樂意的,她頭回請安,隔著簾子聽見養(yǎng)母沒有起伏的聲音。 “你去吧,以后不必過來晨昏定省?!?/br> 雖是這樣說,但她乖巧,仍是每天照常過來,不敢擾了養(yǎng)母,只在院外磕個頭。 漸漸的養(yǎng)母似乎心軟了,知道她不過是個無辜的小姑娘,漸漸也肯照顧些她,她屋里吃的用的越發(fā)仔細了。她也勤快,七八歲年紀,已經(jīng)學著絞帕子打水,會給人篦頭發(fā)。 她還恍惚記得那些年,在養(yǎng)母那間養(yǎng)著蘭花的屋子里,嗅著那淡淡的花香味,養(yǎng)母散著一頭烏發(fā),枕在她腿邊淺淺地睡了。 她垂頭打量養(yǎng)母的樣子,那是個和她生母一點兒也不一樣的女人。 她記憶中那個紅衣勝火的女子,一輩子活得張揚熱烈。 養(yǎng)母睜開眼睛,也打量她,偶爾也說出“也必是個惑人的妖物”這種奇怪的話來。 那些年她小小的幸福著。顧家人都很和氣,除了那個三叔兇神惡煞,其他人待她都算得上不錯。 她唯有遺憾,是為著養(yǎng)父和養(yǎng)母感情不合。 自打她來,那種不合似乎更嚴重些。 背著人,養(yǎng)母紅著眼睛說“你心里始終有她對不對,瞧著那小野種的模樣,你的刻骨相思才能緩解一二是嗎?” 她倚在墻根下,為著這些她并不能完全理解的話而哭紅了眼睛。 她渴望一個和美的家,她害怕爭執(zhí),害怕那歇斯底里的哭聲和斥罵。 養(yǎng)母終是不快的,后來腹中骨rou沒了,她也再沒了生的希望。養(yǎng)母走得時候,才三十歲不到,她還十分年輕。 養(yǎng)父痛苦不已,悔疚不已。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妻,更又自己久久渴盼著的的孩子。 養(yǎng)父終究沒能留下一男半女,他這一輩子,唯有周鶯這么一個養(yǎng)女。 如今,這養(yǎng)女卻背地里和自己的三叔有了牽連。 周鶯捂住臉,不敢想下去了。 若有一日她和顧長鈞之間被人發(fā)覺,她該如何面對那些給她一片避風港的人? 簾子嘩地被人掀開了,春熙紅著眼站在那兒,她咬著唇,緊緊望著周鶯。 周鶯站起身,張了張口:“春……” “你會害死侯爺,害死你自己的!”春熙沖口而出,咬著牙道,“大爺尸骨未寒,你……你如何對得起他?” 周鶯怔住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躥上心間。不會是……不會是…… “大奶奶不同意收養(yǎng)你,老夫人不同意收養(yǎng)你,說你是個禍根,遲早會害了我們家!不錯,不錯!你若有心,放過侯爺吧。侯爺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她的話像刀子,一寸寸凌遲著周鶯的尊嚴。 周鶯怔然立在那兒,竟無法反駁。 她會害了三叔。不錯,三叔仕途順遂,一旦品行又失,被人抓住把柄,那些人怎肯放過他? 一切惡果她都想過,她只是自欺欺人的選擇忽視。 春熙抹了把眼睛,抽著鼻子道:“大爺生前最放心不下姑娘,姑娘想必也聽說過,您興許就是大爺?shù)挠H生閨女。侯爺許就是您的親叔父?。 ?/br> 丟下這句話,春熙再也耽不下去了,她看見周鶯就恍如看到了一個死不瞑目的顧長琛。 他活著的時候,她心里就有他,就努力的想為他做些什么。 大奶奶去后,她原是想求了恩典去伺候他的??赡莻€晚上,他決絕地將她推開了,溫柔的說,自己回應不了這份感情,也不能假裝喜歡。 她知道他心里裝著別人。 那個人不是他的妻子,不是大奶奶,而是那個與面前這姑娘有幾分相似的人! 如今,都不重要了,她已決心不嫁人了,她要為他守著老夫人,守著這個家,直到這個家不需要她為止。所以即便這些話不該她一個做丫鬟的人說,她也義無反顧的說了。 春熙捂著嘴從茶房跑了出去。 周鶯懵怔地立在那兒。 她恍惚聽過這樣的傳言,說她是養(yǎng)父的私生女兒。 今天是第一回有顧家的人,親口對她說這樣的話。 無數(shù)種奇怪的猜測,無數(shù)種可怕的可能,一點點擊潰了她的理智。 養(yǎng)父看著母親的眼神…… 那些他總是陪在身邊的日日夜夜…… 他握著母親的手苦苦哀求…… 他看著自己時好像透過自己去想別的…… 周鶯捂住胸口蹲了下來,一點一點的倒了下去。 如果那個與她親吻擁抱過的人,是她的親叔父。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 于嬤嬤將炭盆里的火勾了勾,一回身,見老夫人睜著眼,正垂眸不知想著什么。 于嬤嬤笑了聲:“老太太沒睡啊?” 顧老夫人提起眼,目中有些茫然?!扒鍕?,你說長鈞他會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兒?” 于嬤嬤笑道:“老太太cao心這個干什么?侯爺不是說過,若是遇見了想要娶之為妻的女孩子,就會主動來找老太太說?” 顧老夫人搖了搖頭:“他到底是個男人,一時被美色迷暈了頭也是有的,難道他要誰,就必須是誰?” 于嬤嬤聽得這話說的奇怪,不敢太過篤定的去勸,試探地笑道:“侯爺在官場日久,瞧人最準,想必不會錯的?再說,不是還有老太太您掌著眼嗎?怎可能會錯了?” 顧老夫人長長嘆了聲:“怕只怕,他和哥哥一樣,心里頭只有感情,沒有了理智?!?/br> 提及顧長琛,于嬤嬤不敢應聲了。怕說錯了引得老夫人傷心。 顧老夫人拿了茶喝了幾口:“怪我,一心以為長鈞不會犯這樣的錯。為著那個妖精,長琛和深碧夫婦,年紀輕輕就沒了命,我的長鈞,我唯一的孩子了,我怎么能眼睜睜瞧著他也這樣?” 顧老夫人說著,竟抑制不住悲痛,眼淚滾滾落了下來。 “哎呀,老太太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起來了?侯爺這不是還沒有得意的人嗎?老太太擔心這些沒影兒的事兒作甚那?”于嬤嬤慌著取帕子給老太太擦淚,回身想喊人打水來,怕老太太臉面掛不住,便自個兒走去打了熱水,端過來給老夫人凈面。 老夫人一時情緒激動,緩一緩已經(jīng)好了許多,待洗了臉,重新梳了頭,心里的郁氣散了,望著鏡子出了會兒神,忽地喃聲道:“許多日子沒去靈虛覌了吧?” 靈虛觀是家里供奉的道觀,族里有女子就在那兒代發(fā)修行。 于嬤嬤道:“好些日子沒去了,咱們家平素求神還愿,都在白云寺?!?/br> 老夫人望著鏡子,只嘴唇翕動,“找個日子,帶上鶯丫頭,咱們一塊兒去轉(zhuǎn)轉(zhuǎn)?!?/br> 于嬤嬤笑著應了。 幾天后,顧長鈞入宮上朝,老夫人、陳氏帶同周鶯一塊兒前往南山色靈虛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