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鈞頓住步子。

    周鶯在他眸中看見倒映著的火光。

    她轉(zhuǎn)過臉，幾輛馬車停在那兒，陳氏小心地攙扶顧老夫人下車。

    周鶯心里一緊，下意識地想掙開顧長鈞。

    顧長鈞沒有松手，他緊緊抱著她，目光平靜地落在顧老夫人身上。

    顧老夫人一步步靠近。

    陳氏遲疑片刻才跟上來，怕顧老夫人動怒，怕他們母子為著周鶯傷了情分。

    “娘……”陳氏想勸。

    顧老夫人擺了擺手，定定立在階下，嘆了口氣，然后提聲道：“沒見你們姑娘病著？還不攙上車？”

    顧長鈞面色有絲松動。

    落云和秋霞上前，尷尬地給顧長鈞行禮，然后攙住周鶯。

    周鶯抿了抿嘴唇，推開二人的手，上前一步，鏗然跪在顧老夫人身前。

    “祖母，千錯萬錯都是我錯了，三叔他……”

    顧老夫人沒有看她，祖母，三叔，這些字眼讓她連聽都不忍聽。

    好好的兒子，那么出眾的男子，仕途順暢，無限風(fēng)光。

    為著一個女人，都要葬送掉了。

    值得么？值得么？

    今夜過后，這個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他大張旗鼓天上地下的尋人，急瘋了一般。

    藏不住了，明日，所有人都將知道顧家的丑事。

    顧老夫人閉了閉眼睛，然后無力地瞟一眼顧長鈞，語調(diào)生硬地道：“還不走？”

    回去的城門前，燃著無數(shù)的火把，把半邊天際照得透亮。

    顧府的馬車浩浩蕩蕩地朝城里去。

    舉著火把的一隊官兵迎上來，打頭的正是羅百益。

    他穿著松了兩顆紐扣的差服，歪戴著官帽，笑嘻嘻地上前，“喲，這不是顧侯爺嗎？聽說侯爺星夜找尋一個姑娘，幾乎將整個四九城翻個遍？嘖嘖，頭回聽說顧侯爺這種艷事，真新鮮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九點，不見不散。

    ☆、第 41 章

    “人找著了？聽說連老太君都給驚動了, 這位到底是個何樣的佳人，竟值得侯爺這般？”

    羅百益伸長了脖子一面說，一面就靠近了后頭的那輛青帷馬車。

    手里的長劍挑著那車簾, 作勢要掀開。

    顧長鈞面無表情, 他身邊跟著的護(hù)衛(wèi)便上前來攔住羅百益。

    羅百益瞧了瞧顧長鈞這邊的人手, 若真手賤去掀車簾，兩方對上, 今晚這安定門可就安定不了了。他悻悻地收了劍。挑眉笑道：“顧侯爺什么時候辦喜事, 可別忘了請我去喝杯喜酒。”

    車?yán)? 顧老夫人的臉色難看已極。越是不想人知道, 越是有人偏要來湊個熱鬧。

    陳氏瞧瞧顧老夫人神色, 硬著頭皮掀了自己這邊車簾：“羅將軍，我們老太太年紀(jì)大了, 坐久了車腰骨受不了，您看……”還是不要鬧下去，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了吧？

    羅百益嘿嘿一笑：“好說，顧二夫人, 唉，顧侯爺也真是的，自個兒為美人兒奔波也罷了，作甚連帶折騰著長輩？”

    羅百益揚手道：“還不給顧老太君讓出道來？把你們刀劍都收收好, 驚著老太君，爺饒不了你們！”

    他那些手下有的是在附近巡防的，有的是適才陪他一塊兒從酒桌上過來的, 紀(jì)律絕對稱不上嚴(yán)明，軍姿站得更是毫不整齊。和顧長鈞所帶的人馬全然是兩種面貌。

    負(fù)責(zé)防衛(wèi)安定門的將領(lǐng)松了口氣，適才多怕兩方對上，顧長鈞是軍中統(tǒng)帥，羅百益是皇親國戚，他該幫哪個？適才可難為死他了。

    羅百益退了兩步，馬車行進(jìn)起來。后頭那輛青帷小車經(jīng)過身邊，涼澀澀的風(fēng)吹在密閉的簾子上。羅百益依稀瞧見個模糊的輪廓。

    他頭皮一緊，腳步加快趕在車邊。

    顧長鈞縱馬橫插過來，抽劍格擋住羅百益的手。

    羅百益這回不肯讓，轉(zhuǎn)腕避過擋住自己的劍鞘，左腳原地一踏縱躍而起，顧長鈞眉頭微蹙，一掌推出，拍在羅百益胸前。

    羅百益給擊退一丈。

    顧長鈞收了劍，凝眉看向羅百益：“內(nèi)里是女眷，還望羅將軍自重。”

    羅百益給他一掌打得氣息不勻，嘴里泛著一陣血腥氣。

    “顧長鈞，你下黑手！”他都沒施展開手腳，顧長鈞就暗地來了一記重?fù)簟Ｔ谶@個上頭，羅百益自然不會承認(rèn)自己技不如人。

    顧長鈞平生最厭惡與這種潑皮無賴打交道，臉面他們不在意，講道理他們又不肯聽，迫得他動了手，彼此都不好看。

    “顧長鈞，怎么了，不就是個女人嘛？你不敢叫我瞧，莫非這女人見不得人？”羅百益瞧了瞧那車簾，強自壓下喉頭那股不自在。

    顧長鈞默了會兒，抬手敲了敲車壁：“既羅將軍非要知道，罷了，鶯娘，你與羅將軍見個禮。”

    鶯娘……羅百益呆若木雞。

    車?yán)锏娜诉t疑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一個猶豫的聲音。

    “羅將軍萬福，事急從權(quán)，小女便不下來行禮了?！?/br>
    這個聲音……

    羅百益臉色難看極了。

    他嘴唇張了張，半晌發(fā)不出聲音。

    印證了，又如何？做什么要印證？還不如不知道！

    適才那個荒謬的想法，一冒出來，他都有種深深的負(fù)罪感，怪責(zé)自己胡亂的猜測玷污了她的玉潔冰清。

    他夢里都求不來的姑娘，就是顧長鈞滿世界去尋的人？

    若早知是她，他一定不會往那曖昧的方向去想。

    可現(xiàn)在，顧長鈞剛才喊她小名時的語氣，方才阻止他掀簾子時對她的回護(hù)，以及他為她掀翻了整個四九城的陣勢……

    羅百益呆呆地張著嘴，一回神，撞上顧長鈞不耐的、輕視的那雙眼睛。

    羅百益覺著自己受到了羞辱。

    他當(dāng)成神明一樣愛重的姑娘，被顧長鈞這個沒人倫的王八蛋給哄到了手？

    “我們深夜行路，給羅將軍添麻煩了?！彼捳f的客氣，語聲無比的溫柔。

    羅百益想翻臉去揍顧長鈞一頓，可是鬧起來，必然要令她也難堪。

    他頭一回覺著行事為難。

    他長這么大，還從來都沒有試過去在意別人的感受和立場。

    頭一回，為著面前這個隔著一道車簾，他永遠(yuǎn)也得不到的女孩子……

    羅百益緊緊攥住拳頭，想裝作沒瞧懂顧長鈞那幅宣示主權(quán)的樣子，打了個哈哈笑道：“哎喲，原來是……原來是……哈哈哈，誤會，誤會！快快快，顧侯爺您們請。讓開，你們都讓開，快！”

    適才還劍拔弩張，轉(zhuǎn)眼跋扈的羅將軍就認(rèn)了慫。

    他的親兵們沒瞧懂這是一出什么戲，原是聽說顧長鈞滿世界的找一個姑娘，羅百益正喝著花酒也要過來瞧瞧笑話奚落一番的。

    此刻他們將軍這幅見了鬼的模樣是怎么回事？

    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