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進鍋里煎黃。

另起一鍋爆香翻炒雪菜，過濾后的魚湯倒入雪菜鍋里。

立刻鮮香四溢。

煮好的手搟面盛在白地藍邊的瓷碗里，澆上奶黃的雪菜魚湯，露出的面尖上碼好煎香的黃魚，再撒一層小蔥?？煽谂浮?/br>
四個人不言不語吃飯，mama們一臉高深地夾菜喝湯。

只有他察覺不出異樣，還像從前一樣吃完澆頭再吃面。眼睛還腫著，但是吃到香嫩的魚rou嘴角又小小的勾起。

又夾些黃魚給他，幫他挑出雪菜rou絲里的rou絲，讓他用雪菜下面。

結(jié)束漫長的晚飯，想收拾碗筷卻被媽無聲的搶走。

廚房燈已經(jīng)處于生命晚期，照出的光線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

但就算在那樣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媽的臉上好像一夜之間長出的細紋，并且再過幾年，那些細紋會更加明顯。

洗好碗都收拾妥當，也看不出媽有說話的意思。

即使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神佛不懼，在她面前也總是本能的底氣不足。

現(xiàn)在更是如此。

“你怎么老跟著我？”

“沒有啊。”肯說話就是好現(xiàn)象。

“離我遠點?！?/br>
“媽”

“媽？你還知道我是你媽！”

不說話。

“你說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私下毆打同學(xué)、自作主張退掉學(xué)校宿舍租房住、還練成這么好的廚藝你還是我兒子嗎？”

“媽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你現(xiàn)在厲害了，可以拖家?guī)Э讵毩⑸?。媽管不了了你了，以后也只會越來越管不了媽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br>
“嗯?！?/br>
走到院子里，透過玻璃門看到他躺在松軟的棉被里，他mama在幫他敷眼睛。

一直都知道。只是覺得還做得不夠好。

他mama從屋里走出來，神色露出疲憊，媽轉(zhuǎn)向她。

她小聲但堅定的說，“雖然測試沒做完，但基本上已經(jīng)肯定了，現(xiàn)在并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不過醫(yī)生說他還有自理能力，情況并不是最糟糕的，需要多練習(xí)溝通我”

她說到這里似是難以啟齒，“我今天一直在設(shè)想這種情況，沒辦法和人溝通、不能被理解，如果是我肯定會害怕崩潰，但是他一直這樣過來”

冷夜無聲，卻被這些話帶入更冷。

沉默幾分鐘，她似是得到勇氣重新開口。

“我想請你們幫忙”

“有什么我們能做的你盡管說！”

“謝謝大姐，一直包容我們家的厚臉皮醫(yī)生說雖然尚無法根治，但是可以減輕和緩解，可以根據(jù)他的反應(yīng)對他進行引導(dǎo)和鼓勵。我看，他很喜歡這里，比在家里還放松，所以可不可以繼續(xù)讓他住在這里，當然我會承擔(dān)費用，也會過來照看他”

竟是這樣。

媽顯然也是在意料之外，但姜越老越辣，很快就拐過彎痛快答道，“這有什么難，盡管住下去還提什么費用。”

“阿姨，你放心，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很好，繼續(xù)住在這里說不定我們可以治好他。”

這晚她們沒有回家，一起打地鋪過夜。一筒一筒的棉被互相擠著也更覺得溫暖。

哪怕只是錯覺。

☆、22

擔(dān)心的事發(fā)生了。

給他辦好休學(xué)后，他每天呆在家里，只是發(fā)呆什么也不做，連以前最喜歡做的事看書也放棄。不知道他在看哪里想什么。食物誘惑第一次失效。問話當然不會回答。

每天躺在那個很深的浴缸里，像只魚一樣沉在底部。

他被嚇跑了，跑回到小時候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

曾經(jīng)他是生活在殼里，現(xiàn)在又開始給自己結(jié)繭。

無法忍受。這么多年之后，還被他排擠在安全距離以外。

把他從浴缸里抱起來，坐進去后環(huán)抱他在胸前。

三天時間，和他做浴缸里的兩條魚，廢耕廢織，一語不發(fā)。

第四天早上，在浴缸旁的小白方格瓷磚上，看到一條藍色的小魚，常見的藍色水筆勾畫線條，再涂滿顏色。轉(zhuǎn)天早上，它的旁邊又出現(xiàn)一條一模一樣的小魚。又過一天，又多一條。

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畫的，也許他的睡眠又進入不定時階段。

晚上每次要睡過去的時候，就強迫自己咬舌尖清醒過來。如此幾次終于等到他像小耗子一樣探頭探腦的出窩行動。

他靜悄悄的摸進房間，又從房間出來摸進小院。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又過了一會兒，月光與日光交替時，他回到浴室，借著微弱的光亮畫出新的小魚。

泛著水光的鮮嫩小魚們，游向同一個方向，瓷磚間的縫隙是細小的波浪。

找出一支筆，在他的旁邊也畫上一條。

他看見趕緊用手把半成品小魚擦掉了，擦不干凈還拿袖口繼續(xù)擦。

沒等他擦完就又畫一條。

他又擦。

再畫。再擦。

沒多久墻上就出現(xiàn)好多水筆印痕，半個魚腦袋，半條魚尾巴。

擦不干凈，他急得流出眼淚。一邊哭一邊擦。

停下筆，欺負不下去了。

靈機一動，在那五條小魚旁邊沒再畫，而是寫下幾個字。

為什么擦？

他看了一會兒，也開始寫字。

一天，一條。

果然寫比說行得通。

于是繼續(xù)寫。

為什么一天一條？

因為是一天。

畫小魚干什么？

帶我走。

去哪里？

我也不確定，可能是黑而暖的像蛋殼一樣剛夠躺下的地方，像絲絨一樣柔軟的地方，又沉又重壓下來的地方，懸在空氣里的地方。

看著他寫下的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段話。

片刻空白。他果然有自己的世界。

好。我跟你一起走。我們一起，所以兩個人每天是兩條小魚，這樣會快些。

可以嗎？

當然可以。一起去找，殼里也好、繭里也好，深沉的海底還是世界盡頭的孤島，但是無論你去哪里，那個地方一定要有我。

哦。

幫他把亂七八糟的水筆印擦干凈，然后親筆畫上一條小魚。

好像被認可進入了他的世界。還有簽字畫押的保證。

和他開心的笑著對視。

想想之前的計劃，又寫到。

在路上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所以我們要喬裝下。

喬裝？

對。就是要不起眼，跟別人一樣。

怎么喬裝？

還記得上次說的養(yǎng)怪獸嗎？

記得。

養(yǎng)怪獸要偷偷的，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心里住著一只怪獸，不然就養(yǎng)不了啦。

為什么？

因為別人怕被怪獸的爪牙抓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