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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續(xù)霖站在簡樺身邊,好像剛才引起他和簡樺爭吵的那陣邪火已經(jīng)下去,他又變成了那個聽話的好弟弟,他喊簡樺,見簡樺沒有應(yīng)答,遠處火勢越來越大,照在簡樺的臉上。“哥哥。”邵續(xù)霖又喊道,伸手捉住簡樺的手。簡樺這次沒有反握住他的手。兩個人的手都是冰涼的,像此刻二人的心一樣。那是簡樺重生以來最漫長的一夜。那一夜,女王死了,陳方死了,北方城大王子命令士兵攻擊了黑森林宮,黑森林宮有一半,毀于熊熊大火。幾天后,黃遠來到湖濱行宮,見到了被被軟禁在那里的邵續(xù)霖。“這是陳方公主給你的信,遺書。”黃遠說,仿佛沒看出邵續(xù)霖眼中的敵意。他遞給邵續(xù)霖一個方形的芯片。“你們會把陳方的遺書給我?”邵續(xù)霖懷疑地問,微微瞇起眼睛。“因為公主設(shè)置了密碼,我們打不開?!秉S遠苦笑著說。邵續(xù)霖這才接過那個芯片,放進房間的主控電腦。一個龐大的調(diào)色盤投影出現(xiàn)在仿佛鄭重,色譜上大約有上千種顏色。密碼是一個顏色。很久以前,在暴風谷,陳方看著邵續(xù)霖手中的野花,眼睛閃閃地問他:“可以送給我嗎?我很喜歡,很漂亮?!?/br>那朵野花,是嫩黃的顏色。邵續(xù)霖在投影的色盤中看了看,選中了那個色彩。☆、國王之家·9親愛的您:您已經(jīng)看到這封信了嗎?我真的很高興,您還記得在暴風谷時您手上那朵花的顏色,真好,那時我看見的您、我對您說的話、您無情的拒絕。并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回憶。那朵可憐的黃色小花怎么了?您送給簡長官了嗎?肯定是的,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啦。當您在看這段文字的時候,想必我已經(jīng)死了。以前我覺得死是件很恐怖的事情,真正下定決心以后,會發(fā)現(xiàn)也就那么一回事,平平常常,就像當初我懇求哥哥讓我去暴風谷一樣簡單,像出遠門做趟郊游一樣簡單。馬上,我要去做一件非??膳碌氖?,我要去殺了我的jiejie……沒錯,我要去殺害我親愛的jiejie。想到這里我機會要握不住手中的筆了,我的膝蓋在發(fā)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j(luò)iejie的身邊,也許看到她的臉時我的心會碎掉,但我還是會拔掉她的呼吸器?!拖袼@兩天多次面臨的一樣。我曾經(jīng)對您十分迷戀,迷戀到我以為只要您張口,我愿意為您舍棄一切。但是當jiejie在典禮上遇刺,倒在血泊中,我才明白,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的jiejie?,F(xiàn)在可以告訴您了,那時在時鐘塔,母親一再對我說“邵續(xù)霖是兇手,應(yīng)該死”,只激起了我熊熊的怒火和一直壓抑著的叛逆之心,可是只要jiejie跟我說一句“邵續(xù)霖也許是無辜的,可是需要他死”,我會立刻放棄為拯救您做出的所有努力,——盡管我的良心或許會因此而痛苦,但是jiejie的話是最重要的。萬幸jiejie那時站在了我們一邊,才讓我得以有機會幫助英勇正直的您。可是您畢竟是我愛過的人,雖然看起來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我還是決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您,請您代替我給我jiejie的墳?zāi)股纤蜕弦皇?。至于我,今天過后,無論天上地下,我將不再有任何顏面和她相見。上個星期二,我的jiejie在慶典上遇刺,槍手對著她的胸口開了兩槍。她倒下了,我在她身邊,她看著天空,然后閉上了眼睛。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再睜開過。她遇刺的前兩天,我一面擔心失蹤在地宮的你,一面又無法離開生死未卜的她,直到邵長官出現(xiàn),我松了一口氣,他關(guān)心你,不會放棄你。我終于可以把全部的掛念留在jiejie身上了。在昨天之前,我還對她會再度醒來心存希望。我是個醫(yī)生,我在首都最好的女子大學(xué)學(xué)習醫(yī)術(shù),但是我不敢了解她的病情。我怕我平庸的醫(yī)術(shù)反而會為她帶來糟糕的運氣。我能做得只有守在她身邊,等待她醒來,不管這是不是奇跡。這些日子發(fā)生了太多事,也極大的耗損了我的健康。昨天上午,我正注視了藥水一滴滴進入她的靜脈,突然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護士說我是心力交瘁,需要靜養(yǎng),阻止我再次去探望jiejie。就這樣,我在房間里休息了一整天,困倦至極,可無法閉眼,到深夜,我終于按捺不住自己,偷偷摸摸來到j(luò)iejie的病房。為了避免再次被護士送回自己的房間,我小心翼翼地沒有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我。病房里有個華而不實的更衣間,從前我一直無法理解它存在的意義,——或許僅僅是因為那是我jiejie的審美,但是現(xiàn)在我無比感激它。我躲在厚重的帷幔后面發(fā)呆,偶爾掀開帷幕的一角,看靜悄悄的病房,看守護在jiejie身邊的醫(yī)生護士,看jiejie的臉。到深夜的時候,我的精神反而越發(fā)抖擻。午夜過后,病房外傳來一陣聲響。“你們都出去吧?!蹦赣H的聲音說。我向外看,是她來了,這些日子她很忙,我還是第一次在jiejie這兒看見她。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全部是她的親信。那個花白胡子的老人是黑森林宮的侍衛(wèi)長。她走到j(luò)iejie的病床邊,溫柔地看著jiejie。“我可憐的女兒!”她低聲地、嘆著氣說。現(xiàn)在想到她那虛偽的語氣,我仍舊覺得一陣陣的胃里不適,但是當時,我差點哭出來,可憐的jiejie,可憐的我。“夫人,”侍衛(wèi)長走過來,對母親說,“根據(jù)醫(yī)療記錄,女王陛下在四天前已經(jīng)腦死亡了?!?/br>母親的眼中滾下淚珠來。我以為她那時一定和我一樣肝腸寸斷,那是她的大女兒,自出出生以來,極少忤逆她的乖女兒。“什么時候宣布女王死亡的消息?”哭了一會以后,她問。“看您需要了,”侍衛(wèi)長古怪地回答,“隨時可以除掉女王陛下的呼吸器?!?/br>在他們心目中,我的jiejie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只不過還在呼吸。母親沉默了片刻,問:“陳方在哪?”她提到了我的名字,這讓我一驚。我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她們要做什么,我很害怕,好像我在進入他們的青眼,可是隨之而來的是jiejie的被徹底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