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活下去，就別問?！彼谷贿@么說。

費斯頓和風展諾都沒想到鮑勃會說出這句話，假如他的反應不是那么強烈，他們未必想馬上得到解答，但現(xiàn)在如果不問下去……

砰，槍聲響的毫無征兆，鮑勃睜大眼睛看著蜥蜴，蜥蜴不是當事人，他一直漠然的在旁邊站著，而現(xiàn)在，正是他對鮑勃開了一槍。

“這是不說出去的最好方法?！彬狎嬉粨舻檬?，馬上后退，但有人的子彈比他的動作更快，費斯頓在風展諾反應之前擊中蜥蜴。

“鮑勃！”在鮑勃倒下的同一刻風展諾撲上去，用力按住他身上的血洞，“該死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對我說什么？你為什么避開白鬼？！還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幽靈也有這時候……”老鮑勃喘了幾口氣，發(fā)白的臉上皮膚松弛，皺紋里濺上了血，表情似乎有些得意，“小子，反正我要死了，我不想說的事你永遠不會知道……”

“還有他?！辟M斯頓收回槍，他擊中了蜥蜴的腿，蜥蜴在奔跑的姿勢中摔倒在地上，掙扎著站起來，居然還很冷靜，“這是我的一個委托，不是殺了幽靈，沒什么難度，我沒理由不接?！?/br>
“所以你不是跟著白鬼來的，是跟著鮑勃?！憋L展諾拿起槍，一連串的槍聲在蜥蜴耳邊炸開，頃刻間耳朵和臉頰上、手臂上，被子彈灼燒的痕跡上下冒出了鮮血。

“我現(xiàn)在沒什么耐性，告訴我，是誰委托你殺了鮑勃?！焙翢o感情的眼睛在太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幽藍，他甚至沒站起來，一只手還按著鮑勃的傷口。

“我們是同行，你知道規(guī)矩，你覺得我會說嗎？”蜥蜴的身體在劇痛下微微抽搐，但臉上還是沒什么特別的表情，風展諾眸色一冷。

費斯頓對他搖了搖頭，從鮑勃的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型手雷，測算了下距離，放到蜥蜴的腿邊，蜥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費斯頓對他笑了笑，高深莫測的笑，看得人心里發(fā)毛。

他退開幾步，用槍指著那枚手雷，“我不會用死亡來威脅你，也不在乎你的信譽有多好，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你的委托人是誰，你不說，我就在五秒鐘開槍?！?/br>
“你也許不怕死，但是炸斷兩條腿呢？”背后火光沖天，費斯頓微微抬起的手腕下，小型手雷和那把瞄準它的槍在白日下漆黑閃光。

風展諾瞇起眼笑了，“正常人會變得很難走路，而對殺手來說，那就等于下地獄，你要去地獄看看嗎，蜥蜴？我保證他不會讓你死的，只是沒有腿而已?！?/br>
蜥蜴聽見他們的威脅，微微變了臉色，“委托人是格雷格.凱達?！彼f完，風展諾和費斯頓兩個人的表情都定格了。

鮑勃聽見了，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最后發(fā)出一聲嘆息，“完了，一切都完了……”

風展諾按緊他的傷口，“給我說清楚！鮑勃！你到底隱瞞了什么？這和凱達集團有什么關(guān)系？！你都知道些什么？”

費斯頓緊緊皺著眉，目光一閃，意識到什么，神情忽然陰沉下來，但風展諾沒有發(fā)現(xiàn)，他抓著鮑勃，狠狠咬牙，“格雷格為什么要殺你，白鬼為什么要格雷格的命？告訴我?！?/br>
“……知道組織是由哪些人建立的嗎？”鮑勃問的很怪，風展諾當然知道答案，不是白鬼，是一群被稱為“管理者”的人，他們都死在他手里。

鮑勃似乎沒想要他回答，“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管理者從哪里來……他們是哪里來的錢組成這么一個殺手組織，又要用它來做什么？伊恩，你有么有想過，從各國搜尋孤兒，把他們養(yǎng)大……這需要耗費多少人力，財力……”

從鮑勃問出第一個問題開始，風展諾的思維就停滯了，他迅速的意識到答案，但這個答案他并不愿意去相信，也不想接受。

“是一個跨國集團?！滨U勃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了，他艱難的說著，露出苦笑，“我就是負責搜尋那些孤兒的人……我是個殺手，我負責找尋有天賦的孩子，將他們?nèi)技衅饋怼?/br>
血水從鮑勃的傷口溢出，風展諾不自覺的放松了壓著傷口的力量，冰錐似的目光盯著他，而這一點都不讓鮑勃意外，“我一直以為……你早晚有一天會殺了我，伊恩，當你知道這件事，你會殺了我……”

“所以你一直在關(guān)注我?！憋L展諾的手按著他的傷口，感覺到鮑勃的生命隨著鮮血在流逝。

“沒錯，我一直在關(guān)注你，因為你是最出色的，我怕你有一天會查出這件事，你只要調(diào)查自己的身世，總有一天會找到我頭上……”那該是多么可怕的事啊，鮑勃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的惶恐。

“你是個可怕的殺手，我很怕你，諾伊……”鮑勃從不掩飾這點，風展諾一直以為他是忌憚他的槍法，現(xiàn)在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我一面關(guān)注你的行動，一方面盡可能的格尼一些幫助，這樣假如以后你知道了……至少會給我個痛快，說不定還會放過我……就是抱著這種想法，我充當著這樣的角色……”鮑勃咳嗽了幾聲。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他看著這個可怕的殺手執(zhí)行委托任務，一次次帶傷回來，用開玩笑似的語氣要他戒酒，用子彈威脅他放下酒瓶，一次次旅行，回來之后若無其事的聊著行動中遇到的危險。

假如不是當初他從孤兒院把他帶走，從一場大火里把他帶向另一個火坑，這個年輕人是否會有另一種人生？

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份畏懼的心情漸漸轉(zhuǎn)變成了關(guān)心，他怕這個年輕人，也喜愛這個年輕人，他甚至有把他當成兒子的錯覺。

這份錯覺讓他在冷汗中倏然醒悟。

“……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成了中介人之后，我的想法也變了，我為我當年所做的事而后悔?！滨U勃看著天上，追憶往昔，臉色微微透青，“還有我的旅館，我想為你們做點什么，因為我后悔了，伊恩，這是個錯誤，把包括你在內(nèi)的那些孤兒交給凱達集團的人……”

“讓他們找人把你們訓練成殺手……”鮑勃的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風展諾看到他的口型。

他一點都不驚訝鮑勃終于說出了關(guān)鍵，他真的一點都不驚訝，但耳邊卻有一陣嗡鳴。

他看到費斯頓，愛陽光下呈現(xiàn)金銅色的臉上抽離了血色，一片鐵青，被深沉無邊的陰暗籠罩，他們都很冷靜，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也意識到彼此之間早就存在的巨大關(guān)聯(lián)……

溫蒂的花園成了一片廢墟，在廢墟的樹林邊，他們對視著，誰也沒有移動腳步，誰也沒有開口說話。